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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檀弓上

Jack 在 三, 07/31/2013 - 17:40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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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封於營丘,比及五世,皆反葬於周。○注:齊大公受封,留為大師,死葬於周,子孫生焉,不忍離也。五世之後,乃葬於齊,齊曰營丘。○音義:大音泰,注及下注「大史公」皆同。離,力智反,下「相離」同。君子曰:「樂,樂其所自生。禮,不忘其本。○注:言其似禮樂之義。○音義:樂樂并音岳,一讀下五教反,又音洛。古之人有言曰:狐死正丘首。仁也。」○注:正丘首,正首丘也。仁,恩也。○音義:首,手又反,注同。

  「大公」至「仁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忠臣不欲離王室之事。「太公封於營丘」者,周之大師大公封於營丘,及其死也,反葬於鎬京,陪文武之墓。其大公子孫,比及五世,雖死於齊,以大公在周,其子孫皆反葬於周也。言「反葬」者,既從周鄉齊,今又從齊反往歸周,君子善其反葬似禮樂之意,故云先王制禮樂者,樂其所自生,謂愛樂已之王業所由生,以制樂名。若舜愛樂其王業所由,能紹堯之德,即樂名《大韶》;禹愛樂其王業,所謂由治水廣大中國,則樂名《大夏》。○「禮,不忘其本」者,謂先王制禮,其王業根本,由質而興,則制禮不忘其本,而尚質也;若王業根本由文而興,制禮尚文也,是不忘其本也。禮之與樂皆是重本,今反葬於周,亦是重本,故引禮樂以美之。君子既引禮樂,又引古之人有遺言云:「狐死正丘首而向丘。」所以正首而向丘者,丘是狐窟穴根本之處,雖狼狽而死,意猶向此丘,是有仁恩之心也。今五世反葬,亦仁恩之心也。但樂之與禮,兩文相互。樂云樂其所自生,則禮當云反其所自本。禮云不忘其本,則樂當云不忘其生也。樂云樂其所自生者,初生王業,因民之所樂而得天下。今王者制樂,自愛樂已之所由得天下。樂者,是王者自樂,不據民之所樂也。○注「齊大公受封」至「齊曰營丘」。○正義曰:知「留為大師」者,案《詩·大雅》云:「維師尚父。」《毛傳》云:「師,大師也。」《史記·齊世家》云:大公望呂尚者,東海上人也。四岳之後。尚佐武王伐紂,為大師。云「死葬於周」,子孫是大公所生焉,故不忍離其先祖,非謂子孫生在於周。「子孫生焉」者,不忍離其生處。必五世者,五世之外則服盡也。然觀經及注,則太公之外為五世,便是玄孫之子,服盡亦反者。其實反葬正四世,知者,案《世本》,大公望生丁公伋,伋生乙公得,得生<疒酉>公慈母,慈母生哀公不臣。案《齊世家》,哀公荒淫,被紀侯譖之周,周夷王烹哀公,亦葬周也。哀公是大公玄孫,哀公死,弟胡公靖立。靖死,獻公山立。山死,武公壽立。若以相生為五世,則武公以上皆反葬於周;若以為君五世,則獻公以上反葬周。二者未知孰是。云「齊曰營丘」者,《地理志》云,臨淄縣,齊大公所封。案《釋丘》云:「水出其前而左,曰營丘。」以水營繞,故曰營丘。然周公封魯,其子孫不反葬於周者,以其有次子在周,世守其采地,則《春秋》周公是也。故鄭康成作《詩譜》云:「元子伯禽封魯,次子君陳世守采地。」下云「延陵季子葬於嬴博之間」者,古禮也。故舜葬蒼梧,周則族葬,故《冢人》云:「先王之葬居中,以昭穆為左右。」凡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士居後,各以其族是也。

 

伯魚之母死,期而猶哭。○注:伯魚,孔子子也,名鯉。猶,尚也。○音義:期音基。鯉音里。」夫子聞之曰:「誰與哭者?」門人曰:「鯉也。」夫子曰:「嘻,其甚也。」○注:嘻,悲恨之聲。○音義:與音馀,下「馀閣也與」同。嘻,許其反,又於其反。伯魚聞之,遂除之。

  「伯魚」至「除之」。○正義曰:此一節論過哀之事。○注「嘻,悲恨之聲」。○正義曰:「悲恨之聲」者,謂非責伯魚悲恨之聲也。時伯魚母出,父在,為出母亦應十三月祥,十五月禫。言期而猶哭,則是祥後禫前。祥外無哭,于時伯魚在外哭,故夫子怪之,恨其甚也。或曰,為出母無禫,期後全不合哭。

 

舜葬於蒼梧之野,○注:舜征有苗而死,因留葬焉。《書》說舜曰:「陟方乃死。」蒼梧,於周南越之地,今為郡。○音義:梧音吾。陟,知力反,升也。蓋三妃未之從也。○注:古者不合葬。帝嚳而立四妃矣,象后妃四星,其一明者為正妃,馀三小者為次妃。帝堯因焉。至舜不告而取,不立正妃,但三而已,謂之三夫人。《離騷》所歌湘夫人,舜妃也。夏后氏增以三三而九,合十二人。《春秋說》云天子取十二,即夏制也。以虞、夏及周制差之,則殷人又增以三九二十七,合三十九人。周人上法帝嚳,立正妃,又三二十七為八十一人,以增之合百二十一人。其位后也、夫人也、嬪也、世婦也、女御也。五者相參以定尊卑。○音義:嚳,苦毒反,高辛氏帝也。騷,素刀反,一音蕭。湘差,初佳反,又初宜反。嬪,婢人反。季武子曰:「周公蓋祔。」○注:祔謂合葬。合葬自周公以來。○音義:祔音父。

  「舜葬」至「蓋祔」。○正義曰:此一節論古者不合葬之事。「舜葬於蒼梧之野」者,舜南巡守,因征有苗而死,以古代不合葬,且天下為家,故遂葬於蒼梧之野。○「蓋三妃未之從也」者,從猶就也,古不合葬,故舜之三妃不就蒼梧與舜合葬也。云「蓋」者,錄記之人傳云舜時如此,未知審也,故云「蓋」。「未之從」者,記人以周公始附,舜時未有此禮,故云「未之從」也。記者既論古不合葬,與周不同,引季武子之言云周公以來蓋始附葬。附即合也,言將後喪合前喪。武子去周公不遠,無可疑,亦云「蓋」者,意有謙退,不敢指斥,事雖不疑,亦云「蓋」也。故《孝經》夫子云「蓋天子之孝」也,「蓋諸侯之孝也」,非是不知,謙為疑辭。○注「舜征」至「為郡」。○正義曰:鄭案《淮南子》云:「舜征三苗,而遂死蒼梧。」《史記》云:「舜踐帝位三十九年,南巡守,崩于蒼梧之野,葬于九疑山,是為零陵。」案《尚書》「竄三苗于三危」,在西裔,今舜征有苗,乃死於蒼梧者,張逸答焦氏問云:「初竄西裔,後分之在南野。」《漢書·地理志》有蒼梧郡,是今為郡名也。○注「古者」至「尊卑」。○正義曰:知帝嚳立四妃者,案《大戴禮·帝系篇》云:「帝嚳卜四妃之子,皆有天下。長妃有邰氏之女,曰姜嫄,生契。次妃有娀氏之女,曰簡狄,生契。次妃陳豐氏之女,曰慶都,生堯。次妃陬氏之女,曰常宜,生帝摯。帝嚳崩,帝摯即位。摯崩而堯立。」鄭此注用《帝系》之文,稷為堯之異母弟也。及注《詩·生民》之篇,與此異也,以為姜嫄是高辛之世妃,謂高辛后世子孫之妃,用《命歷序》之文,以為帝嚳傳十世,姜嫄是帝嚳十世以后子孫之妃。云「象后妃四星」,案《援神契》云:「辰極橫后妃四星,縱曲相扶。」案《祭法》云「帝嚳能序星辰以著眾」,明象星立妃也。云「帝堯因焉」者,以此經云舜三妃未之從,明堯亦四妃也。云「舜不告而取」者,案《孟子》萬章問孟子云:「舜不告而取,何也?」孟子曰:「告則不得取,父母終不為取妻,是絕其后也。」云「但三妃而已」者,案《帝王世紀》云:「長妃娥皇無子,次妃女英生商均,次妃癸比生二女,霄明、燭光是也。」云「《離騷》所歌湘夫人」者,案《楚辭·九歌》第三曰《湘夫人》,云「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是也。王逸注《離騷》云:「娥皇女英,墮湘水溺焉。」又《秦紀》云:「死而葬焉,非溺也。」《山海經》以為二女,此云三者,當以《記》為正,《山海經》不可用。云「周人上法帝嚳,立正妃」者,案《昏義》后一、夫人三是也。若然,案鄭注《尚書》帝乙妾生微子,后立為正妃,生紂。殷已有后者,謂三妃里之正,仍無后也。云「夫人也」者,即舜之三妃也。「嬪也」者,即夏所增九女也。「世婦也」者,即殷所增二十七人也。「女御也」者,即周所增八十一人也。自夏以下,節級三倍加之。

 

曾子之喪,浴於爨室。○注:見曾元之辭易簀,矯之以謙儉也。禮,死浴於適室。○音義:爨,七亂反。矯,居表反。儉,其檢反。適,丁歷反。

  「曾子」至「爨室」。○正義曰:此一節論曾子故為非禮,以正其子也。○注「見曾」至「適室」。○正義曰:案上易簀之後,反席未安而沒,焉得有浴爨室遺語者?以反席之前,欲易之後,足可有言,但記文不備。必知謂曾元之辭易簀,故矯之者,曾子達禮之人,應須浴於正寢,今乃浴於爨室,明知意有所為,故云「矯之」也。云「禮,死浴於適室」者,《士喪禮》「死於適室」,下云「甸人掘坎于階間,為垼於西墻下,新盆槃瓶造于西階下」,乃浴於適室也。於爨室為謙無甸人掘坎為垼之事,是儉也。

 

大功廢業。或曰:「大功誦可也。」○注:許其口習故也。

  「大功」至「可也」。○正義曰:此一節論遭喪廢業之事。「大功廢業者,業謂所學。習業,則身有外營,思慮他事,恐其忘哀,故廢業也。誦則在身所為,其事稍靜,不慮忘哀,故許其口習。言「或曰」者,以其事疑,故稱「或曰」。然錄記之人,必當明禮,應事無疑,使後世作法。今檢《禮記》,多有不定之辭。仲尼門徒親承聖,旨子游犭軍裘而弔,曾子襲裘而弔;又小斂之奠,或云東方,或云西方;同母異父昆弟,魯人或云為之齊衰,或云大功。其作記之人,多云「蓋」,多云「或曰」,皆無指的,并設疑辭者,以周公制禮,永世作法,時經幽厲之亂,又遇齊晉之強,國異家殊,樂崩禮壞,諸侯奢僣,典法訛舛,是以普天率土,不閑禮教,故子思聖人之胤,不喪出母,隨武子晉之賢相,不識殽烝。作記之人,隨後撰錄,善惡兼載,得失備書。但初制禮之時,文已不具,略其細事,舉其大綱。況乃時經離亂,日月縣遠,數百年後,何能曉達?記人所以不定,止為失禮者多,推此而論,未為怪也。亦兼有或人之言也。

 

子張病,召申祥而語之曰:「君子曰終,小人曰死。○注:申祥,子張子,欲使執喪,成已志也。死之言澌也,事卒為終,消盡為澌。《太史公傳》曰「子張姓顓孫」,今曰申祥,周、秦之聲,二者相近,未聞孰是。○音義:語,魚據反。澌,本又作斯,音賜,下同。顓音專。近,附近之近。吾今日其庶幾乎?」○注:言易成也。○音義:易,以豉反。

  「子張」至「幾乎」。○正義曰:此一節論子張將終,戒勖其子之事。子張病困,召子申祥而語之曰:「若君子之死謂之為終。」言但身終,功名尚在。「若小人之死,但謂之為死」。無功名可錄,但形骸澌盡也。子張言此,欲令子執治其喪,每事從禮,使我得成君子。○「吾今日其庶幾乎」者,庶,幸也。幾,冀也。言吾若平生為惡,不可幸冀為君子之人,吾即平生以善自修,今日將死,其幸冀為君子乎。汝但執喪成禮,以助我意,則功名得存,但身終而已。○注「申祥」至「孰是」。○正義曰:知「申祥,子張子」者,以病而召之,與曾子召申、元同,故知「子張子」也。云「《大史公傳》曰子張姓顓孫」者,案《史記》,大史公姓司馬,名談,前漢人,作太史官,修史未成而卒,其子遷續成《史記》,作《仲尼七十二弟子傳》。云「子張姓顓孫,今曰申祥」者,謂今《禮記》作申祥。云「周、秦之聲,二者相近」者,謂周國秦國之人,言申與顓聲音相近,今不知顓是、不知申是,故云「未聞孰是」也。

 

曾子曰:「始死之奠,其馀閣也與。」○注:不容改新。閣,庋藏食物。○音義:奠,田練反。閣音各。庋,字又作庪,同,九毀反,又居偽反。

  「曾子」至「也與」。○正義曰:此一節論初死奠之所用之事。○「始死之奠」者,鬼神所依於飲食,故必有祭酹,但始死未容改異,故以生時庋閣上所馀脯醢以為奠也。《士喪禮》復魄畢,「以脯醢升自阼,階奠于尸東」,此之謂也。○注「不容」至「食物」。○正義曰:閣,架橙之屬,人老及病,飲食不離寢,恐忽須無當,故并將近置室里閣上也。若死仍用閣之馀奠者,為時期切促,急令奠酹,不容方始改新也。

 

曾子曰:「小功不為位也者,是委巷之禮也。○注:譏之也。位謂以親疏敘列哭也。委巷,猶街里委曲所為也。○音義:街音佳。子思之哭嫂也為位,○注:善之也。禮,嫂叔無服。○音義:嫂,悉早反,注同。婦人倡踊,有服者,娣、姒婦小功。倡,先也。○音義:倡,昌尚反,注同。踴音勇。娣姒,大計反,下音似。申祥之哭言思也亦然。」○注:說者云,言思,子游之子,申祥妻之昆弟,亦無服。過此以往,獨哭不為位。

  「曾子」至「亦然」。○正義曰:此一節論無服為位哭之禮。○「小功不為位也」者,曾子以為哭小功之喪,當須為位。時有哭小功不為位者,故曾子非之,云:若哭小功不為位者,是委細屈曲街巷之禮。言禮之末略,非典儀正法。既言其失,乃引得禮之人子思之哭嫂為親疏之位。於時子思婦與子思之嫂有小功之服,故子思之婦先踴,子思乃隨之而哭。非直子思如此,其申祥哭妻之兄弟言思亦然,是亦如子思也。○注「位謂」至「為也」。○正義曰:知位謂親疏敘列者,以其子思哭嫂為位,下云「婦人倡踊」,婦人既在先,明知為位也。云「委巷,猶街里委曲所為也」者,謂庶人微賤在街巷里邑,委細屈曲,所為不能方正也。此子思哭嫂,是孔子之孫,以兄先死,故有嫂也。皇氏以為原憲字子思,若然,鄭無容不注,鄭既不注,皇氏非也。孔氏《連叢》云:「一子相承,以至九世。」及《史記》所說亦同者,不妨。雖有二子相承者,唯存一人,或其兄早死,故得有嫂。且雜說不與經合,非一也。○注「娣姒婦小功。倡,先也」。○正義曰:案《喪服》小功章:「娣姒婦報。」傳云:「弟,長也。」鄭注「娣姒婦」者,兄弟之妻相名也。長婦謂稚婦為娣婦,娣婦謂長婦為姒婦。謂據婦年之長幼,則不據夫年之大小。故成十一年《左傳》云:「聲伯之母不聘,穆姜曰:『吾不以妾為姒。』」穆姜,魯宣公夫人,聲伯之母,魯宣公弟叔肸之妻,是弟妻為姒。又昭二十八年《左傳》云:「子容之母走謁諸姑,曰:『長叔姒生男。』」子容之母,伯華之妻也,長叔姒是伯華之弟叔肸之妻,是亦謂弟妻為姒也。皆不系夫身長幼。云「倡,先也」者,案《詩》云:「倡予和女。」是倡為先。○注「言思,子游之子,申詳妻之昆弟」者,謂妻之親昆弟也。自此以外,皆不為位,故《奔喪禮》「哭妻之黨於寢」,鄭引逸《奔喪禮》云:「一哭而已,不為位矣。」

 

古者冠縮縫,今也衡縫。○注:縮,從也。今禮制,衡讀為橫,今冠橫縫,以其辟積多。○音義:縮,所六反。縫音逢,又扶用反,下同。衡依注音橫,華彭反。從,子容反。故喪冠之反吉,非古也。○注:解時人之惑,喪冠縮縫,古冠耳。○音義:解,佳買反。

  「古者」至「古也」。○正義曰:此一節論記者解時人之惑也。古者,自殷以上也。縮,直也。殷以上質,吉兇冠皆直縫,直縫者,辟積攝少,故一一前後直縫之。○「今也衡縫」者,今,周也。衡,橫也。周世文,冠多辟積,下復一一直縫,但多作攝而并橫縫之。○「故喪冠之反吉,非古也」者,周吉冠文,故多積俵而橫縫也。若喪冠質,猶疏辟而直縫。是喪冠與吉冠相反,故云「喪冠之反吉」也。而時人因謂古時亦喪冠與吉冠反,故記者釋云:「非古也,正是周世如此耳,古則吉兇冠同從縫。」

 

曾子謂子思曰:「伋,吾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於口者七日。」○注:言已以疾時禮而不如。○音義:伋音急。漿,子良反。子思曰:「先王之制禮也,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之執親之喪也,水漿不入於口者三日,杖而后能起。」○注:為曾子言難繼,以禮抑之。○音義:俯音甫。跂,丘豉反。為,于偽反。

  「曾子」至「能起」。○正義曰:此一節論曾子疾時居喪不能以禮,子思以正禮抑之之事。○曾子謂子思伋,夸己居親之喪能行於禮,故云「吾水漿不入於口七日」,意疾時人行禮不如已也。故子思以正禮抑之,云「古昔先代聖王制其禮法,使後人依而行之,故賢者俯而就之,不肖者跂而及之。以水漿不入於口三日,尚以杖扶病」。若曾子之言,即後人難為繼也。

 

曾子曰:「小功不稅,○注:據禮而言也。日月已過,乃聞喪而服曰稅,大功以上然,小功輕,不服。○音義:稅,徐他外反,注同。上,時掌反。則是遠兄弟終無服也,○注:言相離遠者,聞之恒晚。而可乎?」以己恩怪之。

  「曾子」至「可乎」。○正義曰:此一節論曾子怪於禮小功不著稅服之事,曾子以為依禮小功之喪,日月已過,不更稅而追服,則是遠處兄弟聞喪恒晚,終無服而可乎?言其不可也。曾子仁厚,禮雖如此,猶以為薄,故怪之。此據正服小功也。故《喪服小記》云「降而在緦小功者則稅之」,其馀則否。鄭康成義,若限內聞喪,則追全服。若王肅義,限內聞喪,但服殘日,若限滿即止。假令如王肅之義,限內秪少一日,乃始聞喪,若其成服,服未得成即除也。若其不服,又何名追服?進退無禮,王義非也。

 

伯高之喪,○注:伯高死時在衛,未聞何國人。孔氏之使者未至,○注:謂賻赗者。○音義:使,色吏反。賻音附。賵,芳用反。冉子攝束帛乘馬而將之。○注:冉子,孔子弟子冉有。攝猶貸也。○音義:乘,繩證反,四馬曰乘。貸,他代反。孔子曰:「異哉!徒使我不誠於伯高。」○注:徒猶空也。禮所以副忠信也,忠信而無禮,何傳乎?○音義:副音仆。傳,直專反,一本作傅,音附。

  「伯高」至「伯高」。○正義曰:此一節論禮所以副忠信之事,各依文解之。○注「冉子」至「貸也」。○正義曰:案《仲尼弟子傳》冉有名求,魯人也。攝猶貸也。謂冉子見孔子使人未至,貸之以束帛乘馬而行禮。○「孔子」至「伯高」。○孔子既聞冉有貸之行禮,故怪恨之,云:「空使我不得誠信行禮於伯高。」○注「徒猶」至「傳乎」。○正義曰:忠信由心,禮在外貌。若內無忠信,禮何所施?故云「忠信而無禮」,謂無忠信也。既無忠信,禮何傳乎?言不可傳行也。冉有代孔子行弔,非孔子本意,是非孔子忠信,虛有弔禮。若孔子重遣人更弔,即彌為不可,故云空使我不得誠信行禮於伯高。

 

伯高死於衛,赴於孔子。○注:赴,告也。凡有舊恩者,則使人告之。孔子曰:「吾惡乎哭諸?○注:以其交會尚新。○音義:惡音烏,惡乎猶「於何」也。兄弟,吾哭諸廟。父之友,吾哭諸廟門之外。○注:別親疏也。○音義:別,彼列反,下同。師,吾哭諸寢。朋友,吾哭諸寢門之外。所知,吾哭諸野。○注:別輕重也。於野則已疏,於寢則已重。○注:已猶大也。夫由賜也見我,吾哭諸賜氏。」○注:本於恩,哭於子貢寢門之外。○音義:夫,舊音扶,皇如字,謂丈夫即伯高。見如字,皇賢遍反。遂命子貢為之主,○注:明恩所由。曰:「為爾哭也來者,拜之。知伯高而來者,勿拜也。」○注:異於正主。○音義:為,于偽反,下注「為其疾」、「為褻」、「為我」、「我為」皆同。來者,一本作「為爾哭也來者」。

  「伯高」至「拜也」。○正義曰:此一節論親疏所哭之處,各依文解之。○注「別親疏也」。○正義曰:兄弟親,父友疏,必哭諸廟及廟門外者,兄弟是先祖子孫,則哭之於廟,此殷禮。周則哭於寢,故《雜記》云,有殯,聞遠兄弟之喪,哭之側室;若無殯,當哭諸正寢。父之友與父同志,故哭諸廟門外。非先祖之親,故在門外也。○注「別輕重也」。○正義曰:師友為重,所知為輕,所以哭師於寢,寢是已之所居,師又成就于己,故哭之在正寢,此謂殷禮。若周禮,則《奔喪》云,師哭諸廟門外。故鄭答趙商之問亦以為然。孫炎云:「《奔喪》,師哭諸廟門外,是周禮也。」依禮而哭諸野,若不依此禮,則不可,故下云「惡野哭者」,以違禮為野哭也。○「曰為」至「拜也」。○夫子既命子貢為主,又教子貢拜與不拜之法。若與女相知之人,為爾哭伯高之故而來弔爾者,則爾拜之。若與伯高相知而來哭者,女則勿拜也。凡喪之正主知生知死,來者悉拜。今與伯高相知而來不拜,故鄭云「異於正主」。

 

曾子曰:「喪有疾,食肉飲酒,必有草木之滋焉。」○注:增以香味,為其疾不嗜食。○音義:滋音咨。嗜,市志反。以為薑桂之謂也。○注:為記者正曾子所云草木滋者,謂薑桂。○音義:薑,居良反。

  「曾子」至「謂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居喪有疾,得食美味之事。○注「為記」至「薑桂」。○正義曰:知非曾子之言,而云「為記者」,以上云「草木之滋焉」。下云「以為薑桂之謂也」,是解上「草木之滋」,豈可曾子自言還自解乎?故以為記者正曾子之言。

 

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注:明,目精。○音義:而喪,息浪反,下「喪明」、「喪爾明」同。曾子弔之,曰:「吾聞之也,朋友喪明則哭之。」○注:痛之。曾子哭,子夏亦哭。曰:「天乎,予之無罪也!」○注:怨天罰無罪。曾子怒曰:「商!女何無罪也?吾與女事夫子於洙、泗,之間,○注:言其有師也。洙、泗、魯水名。○音義:女音汝,下同。洙音殊。泗音四。洙、泗二水名。退而老於西河之上,○注:西河,龍門至華陰之地。○音義:華,徐胡化反。使西河之民,疑女於夫子,爾罪一也。○注:言其不稱師也。喪爾親,使民未有聞焉,爾罪二也。○注:言居親喪無異稱。○音義:稱,尺證反。喪爾子,喪爾明,爾罪三也。○注:言隆於妻子。而曰女何無罪與?」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過矣!吾過矣!○注:謝之,且服罪也。○音義:與音馀。吾離群而索居,亦已久矣。」○注:群謂同門朋友也。索猶散也。○音義:離群,群,朋友也,上音詈。索,悉各反,猶散也,下注「索居」同。

  「子夏」至「久矣」。○正義曰:此一節論子夏恩隆於子之事。案《仲尼弟子傳》云,子夏姓卜,名商,魏人也。哀喪其子而哭,喪失其明。曾子是子夏之友,故云「朋友喪明則哭之」。子夏喪子之時,曾子已弔,今為喪明更弔,故曾子先哭,子夏始哭。云「疑女於夫子」者,既不稱其師,自為談說,辨慧聰睿,絕異於人,使西河之民疑女道德與夫子相似。皇氏言,疑子夏是夫子之身。然子夏魏人,居在西河之上,姓卜名商,西河之民,無容不識,而言是魯國孔丘,不近人情,皇氏非也。

 

夫晝居於內,問其疾可也。○注:似有疾。○音義:晝,知又反。夜居於外,弔之可也。○注:似有喪。是故君子非有大故,不宿於外,○注:大故謂喪憂。非致齊也,非疾也,不晝夜居於內。○注:內,正寢之中。○音義:齊,側皆反。

  「夫晝」至「於內」。○正義曰:此一節論君子居處當合於禮,各依文解之。○注「大故謂喪憂」。○正義曰:上文云「夜居於外,弔之可也」。○鄭云:「似有喪。」此注兼云憂者,以其文云「大故」,語意既寬,非獨喪也。故《周禮》每云「國有大故」,皆據寇戎災禍,故此兼云憂也。身既有憂,而夜在於外者,既憂禍難,不暇入內;或與臣下外人,夜里在外圖謀禍患。此謂中門外也,故禮:斬衰及期喪,皆中門外為廬堊室。是有喪,夜居中門外也。○「非致」至「於內」。○平常無事之時,或出或入,雖晝居於外,亦有入內。雖夜居於內,亦有出外時。唯致齊與疾,無間晝夜,恒居於內,故云「非致齊也,非疾也,不晝夜居於內」。○注「內,正寢之中」。○正義曰:恐內是燕寢,故云「正寢之中」。必知正寢者,以其經云非致齊,不居於內。致齊在正寢,疾則或容在內寢,若危篤亦在正寢。上文云「晝居於內,問其疾可也」,不問齊者,齊是為祭之事,眾所共知,不須問也。此齊在內,《祭統》云:「君致齊於外,夫人致齊於內。」對夫人之寢為外內耳。

 

高子皋之執親之喪也,○注:子皋,孔子弟子,名柴。泣血三年,○注:言泣無聲,如血出。未嘗見齒,○注:言笑之微。○音義:見,賢遍反。君子以為難。○注:言人不能然。

  「高子」至「為難」。○正義曰:此一節論高柴居喪過禮之事,各依文解之。○注「子皋,孔子弟子,名柴」。○正義曰:案《史記·孔子弟子傳》,高柴,鄭人,字子皋。○注「言泣無聲,如血出」。○正義曰:凡人涕淚,必因悲聲而出。若血出,則不由聲也。今子皋悲無聲,其涕亦出,如血之出,故云「泣血」。○注「言笑之微」。○正義曰:既云「泣血三年」,得有微笑者,凡人之情,有哀有樂。哀至則泣血,樂至則微笑。凡人大笑則露齒本,中笑則露齒,微笑則不見齒。○「君子以為難」。○君子以高柴所為,凡人難可為之,何者?凡人發聲始涕出,樂至為大笑,今高柴恒能如此,馀人不能,故為難也。

 

衰,與其不當物也,寧無衰。○注:惡其亂禮,不當物,謂精麄廣狹不應法制。○音義:衰,七雷反,下同,後「五服之衰」皆放此,不復音。當,丁浪反,注同。惡,烏路反。麄本又作麤,七奴反。狹音洽。應,應對之應。齊衰不以邊坐,大功不以服勤。為褻喪服。邊,偏倚也。○音義:褻,息列反。倚,於彼反,又於寄反。

  「衰與」至「服勤」。○正義曰:此一節論衰裳升數形制必須依禮,及著服不得為褻之事,各依文解之。○「衰,與其不當物也」者,此語乃通於五服,而初發斬衰也。衰,喪服也。當猶應也。物謂升縷及法制長短幅數也。衰以表情,故制有法度。若精{分鹿}不應,廣狹乖法,便為失禮,故云「寧無衰」也,是雖有不如無也。○「齊衰不以邊坐」者,因上「寧無衰」以廣其事也。「邊坐」謂偏倚也。喪服宜敬,坐起必正,不可著衰而偏倚也。齊衰輕,既不倚,斬重,不言亦可知也。○「大功不以服勤」者,大功雖輕,亦不可著衰服以為勤勞事也。齊衰言「不邊坐」,則大功可也。大功不勤,則齊衰固不可,而小功可也。

 

孔子之衛,遇舊館人之喪,○注:前日君所使舍己。入而哭之哀。出,使子貢說驂而賻之。○注:賻,助喪用也。騑馬曰驂。○音義:稅,本又作說,同,他活反,徐又始銳反,下及注同。驂,七南反,夾服馬也。騑,芳非反。子貢曰:「於門人之喪,未有所說驂,說驂於舊館,無乃已重乎?」○注:言說驂大重,比於門人,恩為偏頗。○音義:頗,破多反。夫子曰:「予鄉者入而哭之,遇於一哀而出涕。○注:遇,見也。舊館人恩雖輕,我入哭見主人,為我盡一哀,是以厚恩待我,我為出涕。恩重,宜有施惠。○音義:鄉,本又作鄉,許亮反。出如字,徐尺遂反。涕音體。施,始豉反。予惡夫涕之無從也,小子行之!」○注:客行無他物可以易之者,使遂以往。○音義:惡,烏路反。夫音扶。

  「孔子」至「行之」。○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欲示人行禮副忠信之事,各依文解之。○注「前日君所使舍己」。○正義曰:知非舊所經過主人,必以為君所使舍己者,若是經過主人,當云遇舊主人之喪,故《禮》稱皆云「主人」。是以《左傳》云:「以為東道主。」又云:「昔吾主於趙氏。」皆主人為主。今此云「館人」,明置館舍於己,故以為君所使舍已者。○注「賻助」至「曰驂」。○正義曰:謂助生者喪家使用,故《既夕禮》「知死者贈,知生者賻」,是賻為助生也。熊氏以此賻助喪用,謂助死者,因云賻得生、死兩施,熊氏非也。案隱元年《穀梁傳》云「錢財曰賻」,此用馬者,即財也。故《少儀》云:「賻馬不入廟門。」云「騑馬曰驂」者,《說文》云:「騑,旁馬。」是在服馬之旁。又《詩》云:「騏騮是中,騧驪是驂。」驂在外也。孔子得有驂馬者,案《王度記》云「天子駕六馬,諸侯四,大夫三,士二」,古《毛詩》云「天子至大夫皆駕四」,孔子既身為大夫,若依《王度記》則有一驂馬也,若依《毛詩說》則有二驂馬也。○「子貢」至「行之」,以子貢不欲說驂,故夫子語其說驂之意,云我所說驂者,我鄉者入而哭之,遇值主人,盡於一哀,是厚恩待我,我為之出涕。既為出涕,當有厚施惠。「予惡夫涕之無從者」,謂我感舊館人恩深,涕淚交下,豈得虛?然客行更無他物易換此馬,女小子但將驂馬以行之,副此涕淚。然《論語》云:「顏回之喪,子哭之慟。」慟比出涕,慟則為甚矣。又舊館之恩,不得比顏回之極。而說驂於舊館,惜車於顏回者,但舊館情疏,厚恩待我,須有赗賻,故說驂賻之。顏回則師徒之恩親,乃是常事,則顏回之死,必當以物與之。顏路無厭,更請賣車為槨,以其不知止足,故夫子抑之。

 

孔子在衛,有送葬者,而夫子觀之,曰:「善哉為喪乎!足以為法矣,小子識之。」子貢曰:「夫子何善爾也?」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注:慕謂小兒隨父母啼呼。疑者,哀親之在彼,如不欲還然。○音義:識,式志反,又音式,下及注「章識」皆同。呼,火故反。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注:速,疾。子曰:「小子識之,我未之能行也。」○注:哀戚,本也。祭祀,末也。

  「孔子」至「行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喪禮以哀戚為本之事,各依文解之。○注「慕謂」至「還然」。○正義曰:言慕如小兒啼呼者,謂父母在前,嬰兒在後,恐不及之,故在後啼呼而隨之。今親喪在前,孝子在後,恐不逮及,如嬰兒之慕。疑者,謂凡人意有所疑,在傍徨不進。今孝子哀親在外,不知神之來否,如不欲還然,故如疑。《問喪》云:「其反也如疑。」鄭注云「疑者不知神之來否」,與此相兼乃足。○「子貢曰,豈若速反而虞乎」。○子貢之意,葬既已竟,神靈須安,豈如速反虞祭安神乎?但哀親在彼,是痛切之本情,反而安神,是祭祀之末禮,故下文夫子不許。

 

顏淵之喪,饋祥肉,○注:饋,遺也。○音義:饋,其位反。遺,于季反。孔子出受之。入彈琴而后食之。○注:彈琴以散哀也。

孔子與門人立,拱而尚右,二三子亦皆尚右。○注:傚孔子也。○音義:拱,恭勇反。傚,本又作效,胡教反,下同。孔子曰:「二三子之嗜學也,○注:嗜,貪。○音義:嗜,市志反,注同。我則有姊之喪故也。」二三子皆尚左。○注:復正也。喪尚右,右,陰也。吉尚左,左,陽也。

  「孔子」至「尚左」。○正義曰:此一節論拱手之禮。○注「喪尚」至「陽也」。○正義曰:此既兇事尚右,吉事尚左,案《特牲》、《少牢》吉祭皆載右胖,《士虞禮》是兇事載左胖者,取義不同。吉祭載右胖者,從地道尊右。《士虞禮》兇祭載左胖者,取其反吉,故《士虞禮》「設洗于西階西南」,鄭注「反吉」是也。

 

孔子蚤作,○注:作,起。○音義:蚤音早。負手曳杖,消搖於門,○注:欲人之怪己。○音義:抴,羊世反,亦作曳。消搖,本又作逍遙。歌曰:「泰山其頹乎?○注:泰山,眾山所仰。○音義:頹,徒回反。梁木其壞乎?○注:梁木,眾木所放。○音義:放,方兩反。哲人其萎乎?」○注:哲人亦眾人所仰放也。以上二句喻之。萎,病也。《詩》云:「無木不萎。」○音義:委,本又作萎,同,紆危反,注同。既歌而入,當戶而坐。○注:蚤坐,急見人也。子貢聞之曰:「泰山其頹,則吾將安仰?梁木其壞,哲人其萎,則吾將安放?夫子殆將病也。」○注:覺孔子歌意。殆,幾也。○音義:幾音祈,又音機。遂趨而入。夫子曰:「賜,爾來何遲也?○注:坐則望之。夏后氏殯於東階之上,則猶在阼也。殷人殯於兩楹之間,則與賓主夾之也。周人殯於西階之上,則猶賓之也。○注:以三王之禮占已夢。○音義:阼,才故反。楹音盈。夾,本又作俠,古洽反,下注同。而丘也,殷人也。予疇昔之夜,夢坐奠於兩楹之間。○注:是夢坐兩楹之間而見饋食也。言奠者,以為兇象。疇,發聲也。昔猶前也。○音義:食如字,又音嗣。疇,直留反。夫明王不興,而天下其孰能宗予?予殆將死也。」○注:孰,誰也。宗,尊也。兩楹之間,南面鄉明,人君聽治正坐之處。今無明王,誰能尊我以為人君乎?是我殷家奠殯之象,以此自知將死。○音義:鄉,本又作鄉,同,許亮反。治,直吏反。坐,才臥反,又如字。處,昌慮反。蓋寢疾七日而沒,明聖人知命。

  「孔子」至「而沒」。○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自說死之意狀,各依文解之。○注「欲人之怪己」。○正義曰:杖以扶身,恒在前面用,今乃反手卻後,以曳其杖,示不復杖也。又夫子禮度自守,貌恒矜莊,今乃消搖放蕩,以自寬縱,皆是特異尋常。陵且如此,故云「欲人之怪己」。杖曳於後,示不復用。消搖寬縱,示不能以禮自持,并將死之意狀。○注「梁木,眾木所放」。○正義曰:眾木,榱桷之屬,依放橫梁乃存,立放則依也。故《論語》云:「放於利而行。」孔曰:「放,依也。」○注「以上」至「不萎」。○正義曰:「泰山」、「梁木」,并指他物,「哲人其萎」,指夫子之身,以二物比己,故云「以上二句喻之」。云「《詩》云:「無木不萎」者,此《小雅·谷風》剌幽王之詩,言天下俗薄,朋友道絕。其《詩》云:「無草不死,無木不萎。」證「萎,病」。○注「蚤坐,急見人也」。○正義曰:君子尋常不自當戶,已歌而入,即當戶而坐,故云「蚤坐」,坐不在隱處,是急欲見人。○「泰山」至「安放」者,上既云「泰山」、「梁木」、「哲人」三句,今子貢所云「泰山其頹」,云「吾將安仰」,「梁木」「哲人」總云「言將安放」者,以泰山、梁木共喻哲人,子貢意在忽遽,不暇句句別言,故直引梁木、哲人相喻,而足總云「吾將安放」。○「夏后」至「之也」者,「夏后氏殯於東階,則猶在阼」,「周人殯於西階,則猶賓之」,夏與周并言「猶」者,以其既死,無所知識,孝子不忍,以生禮待之,猶尚阼階以為主,猶尚西階以為賓客,故言「猶」也。「殷人殯於兩楹之間」,不云「猶」者,庾蔚云:「東階西階,平生賓主所行禮之處,故云猶。兩楹之間,生無此禮,故不云猶。」然禮:賓主敵者,授受於兩楹之間,又是南面聽朝之處,庾云「生無此禮」,於義疑也。蓋以夫子夢在兩楹而見饋食,知是兇象,無聽朝之事,不得云「則猶尊之」,以有賓主二事,故云「與」也。鄭注《考工記》,宗廟路寢,制如明堂。周之明堂,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則五室,每室二筵,則五室之外,堂上窄狹,得容殯者。以路寢廣大,故得容之。其上圓下方,五室之屬如明堂。日至、明堂具解。○注「言奠者以為兇象」。○正義曰:時夫子夢見饋食,不夢兇奠也。但奠禮既死之後,未葬之前,柩仍在地,未立尸主,唯奠停飲食,故云奠也。○注「孰誰」至「將死」。○正義曰:「孰,誰也」,《釋詁》文。禮有大宗小宗,故云「宗,尊也」。知「兩楹之間,人君聽治正坐之處」者,案《覲禮》:「天子負斧依南面。」又《顧命》云:「牖間南向。」是天子兩楹治事之處也。每日視朝雖在路門外,退坐當路寢兩楹也。其諸侯視朝亦南面,知者,以諸侯一國之尊,故《論語》云:「雍也可使南面。」鄭注:「言在諸侯治也。」則在路寢南面聽政。若其燕饗,則在阼階西面,知《禮·大射》是也。案《莊子》:「聖人無夢。」莊子意在無為,欲令靜寂無事,不有思慮,故云「聖人無夢」。但聖人雖異人者神明,同人者五情,五情既同,焉得無夢?故《禮記·文王世子》有九齡之茫罻《尚書》有武王夢協之言。

 

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注:無喪師之禮。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顏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注:無服,不為衰,弔服而加麻,心喪三年。

  「孔子」至「無服」。○正義曰:此一節論弟子為師喪制之禮,各依文解之。○「門人疑所服」者,依禮,喪師無服,其事分明。今夫子之喪,門人疑者,以夫子聖人,與凡師不等,當應特加喪禮,故疑所服。○注「弔服」至「三年」。○正義曰:知為師弔服加麻者,案《喪服》「朋友麻」,其師與朋友同,故知亦加麻也。必知喪師與朋友同者,案下云:「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绖而出。群居則绖,出則否。」是弟子相為與為夫子同,但绖出與不出有異,明其服同也。云「弔服而加麻」,麻謂绖與帶也,皆以麻為之,故云「加麻」也。又《喪服》緦麻章云:「朋友麻。」鄭云「朋友雖無親而有同道之恩,相為服緦之绖帶」是也。鄭知「服緦之绖帶」者,緦為五服之輕,又與錫衰等同為弔服之限,故知緦之绖帶也。論云,為師及朋友皆既葬除之。案《司服》云:「王為三公六卿錫衰,為諸侯緦衰,為大夫士疑衰,其首服皆弁绖。」鄭司農云:「錫者十五升去其半,有事其布,無事其縷。」鄭康成云:「無事其縷,哀在內。」以服稍重,故但治事其布,不治事其縷。鄭司農又云:「緦十五升布去其半,有事其縷,無事其布。鄭康成云:「無事其布,哀在外。」以其稍輕,故得治縷也。司農又云:「疑衰十四升。」康成云:「疑之言擬也,擬於吉服。」謂比擬吉服十五升也。「首服弁绖」者,鄭注《司服》云:「弁绖如爵弁而素,加環绖。」鄭知如爵弁者,見下文云「殷人哻而葬」,又云「弁绖葛而葬,與神交之道」。哻是祭冠也,故知弁绖是爵弁也。知加環绖者,以《雜記》云:「小斂環绖,公大夫士一也。」天子弔諸臣之服,無問當事與不當事,皆弁绖也。諸侯以錫衰為弔服,但首服有異。弔他國皆首服皮弁,故《喪服小記》云「諸侯弔,必皮弁錫衰」是也。若弔已臣,當事則弁绖,故《服問》云:公弔,「當事則弁绖」,於士雖當事亦皮弁。諸侯雖以錫衰為常弔之服,其弔士亦有緦衰、疑衰,故鄭注《文王世子》云:「同姓之士則緦衰,異姓之士則疑衰。」卿大夫亦以錫衰為弔服,當事亦弁绖,故鄭注《喪服》云:「諸侯及卿大夫亦以錫衰為弔服,當事乃弁绖,否則皮弁,辟天子也。」其士之弔服則疑衰,故鄭注《喪服》云:「士以緦衰為喪服,其弔服則疑衰也。」舊說以為士弔服布上素下,鄭注云:「此實疑衰也。改其裳以素,辟諸侯也。」當事亦弁绖,故鄭注《喪服》云:「士弁绖皮弁之時,如卿大夫。」凡弔服惟有弁绖,皆無帶也。知無帶者,《周禮·司服》及《服問》但云「弁绖」,不云帶,故知然也。其朋友之服,諸侯及大夫等則皆疑衰,故鄭注《喪服》云:「朋友之相為服,則士弔服也。」既特云「士弔服」,明諸侯大夫等皆用士之弔服,唯加緦之绖帶為異耳。是以《喪服》:「朋友麻。」鄭注云:「服緦之绖帶。」又下文云:「子游襲裘,帶绖而入。」鄭注云:「所弔者朋友。」是朋友相為加帶。凡朋友相為者,雖不當事,亦弁绖,故下文云「居則绖」是也。其庶人,鄭注《喪服》云:「庶人不爵弁,則其弔服素冠委貌。」鄭注不顯所著之服,文承「疑衰素裳」之下,則庶人亦用疑衰。或者庶人布深衣,當服布深衣,冠素委貌也。

 

孔子之喪,公西赤為志焉。○注:公西赤,孔子弟子,字子華。志謂章識。飾棺牆,○注:牆之障柩,猶垣牆障家。置翣,○注:牆,柳衣。翣,以布衣木,如攝與?○音義:置,知吏反。翣,所甲反。衣,於既反。攝,所甲反,又所治反。與音馀。設披,周也。設崇,殷也。綢練設旐,夏也。○注:夫子雖殷人,兼用三王之禮尊之。披,柩行夾引棺者。崇牙,旌旗飾也。綢練,以練綢旌之杠,此旌葬乘車所建也。旌之旒,緇布廣充幅,長尋曰旐。《爾雅》說旌旗曰:「素錦綢杠。」○音義:披,彼義反。綢,吐刀反,韜也,徐直留反,注同。旐,直小反。杠音江,竿也。乘,繩證反。廣,光浪反,凡度廣狹曰廣,他皆放此。幅,方木反。

  「孔子」至「夏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之喪,送葬用三王之禮,各依文解之。○注「公西」至「子華」。○正義曰:案《仲尼弟子傳》云:「公西赤,字子華,少孔子四十二歲。」鄭云:「魯人也。」○「飾棺」至「夏也」。○孔子之喪,公西赤以飾棺榮夫子,故為盛禮,備三王之法,以章明志識焉。於是以素為褚,褚外加墻,車邊置翣,恐柩車傾虧,而以繩左右維持之,此皆周之法也。其送葬乘車所建旌旗,刻繒為崇牙之飾,此則殷法。又韜盛旌旗之竿以素錦,於杠首設長尋之旐,此則夏禮也。既尊崇夫子,故兼用三代之飾也。○注「墻柳」至「攝與」。○正義曰:「墻之障柩,猶垣墻障家」,故謂障柩之物為墻。障柩之物,即柳也。外旁惟荒,中央材木,總而言之,皆謂之為柳也。《縫人》注云:「柳,聚也。諸飾所聚。」前文注云「墻,柳」者,以經直云「周人墻置翣」,文無所對,故注直云「墻,柳也」。此文為下對「設披」、「設崇」、「設旐」之事,皆委曲備言,故亦委曲解之,故注云「墻,柳衣」也,其實墻則柳也。《雜記》喪從外來,雖非葬節,以裳帷障棺,亦與垣墻相似,故鄭注「不毀墻」之下云:「墻,裳帷也。」皆望經為義,故三注不同。云「翣,以布衣木」者,鄭注《喪大記》云:「漢禮,翣以木為筐,廣三尺,高二尺四寸,方兩角高,衣以白布,畫云氣,柄長五尺。」云「如攝與」者,攝與,漢時之扇。與,疑辭。鄭恐人不識翣體,故云如今攝與。○注「披柩」至「綢杠」。○正義曰:案《喪大記》國君熏披六,鄭云:「設之於旁,所以備傾虧也。故此云「披,柩行夾引棺者」。云「崇牙,旌旗飾也」者,對下「綢練設旐」,故為旌旗飾也。謂旌旗之旁,刻繒為崇牙。殷必以崇牙為飾者,殷湯以武受命,恒以牙為飾。云「此旌葬乘車所建也」者,案《既夕禮》陳車門內右北面,乘車載旃,「道車載朝服,瑽車載蓑笠」,故知此旌乘車所建也。凡送葬之旌,經文不具。案《既夕》士禮而有二旌,一是銘旌,是初死書名於上,則《士喪禮》「為銘各以其物,書名於末曰,某氏某之柩,置於西階上」。葬則在柩車之前,至壙與茵,同入於壙也。二是乘車之旌,則《既夕禮》乘車載旃,亦在柩之前。至壙,柩既入壙,乃斂乘車所載之旌,載於柩車而還,故鄭注《既夕禮》云:「柩車至壙,祝脫載除飾,乃斂乘車、道車、槁車之服,載之而還,不空以歸。送形而往,迎精而反。」此是士之二旌也,其大夫諸侯則無文,其天子亦有銘旌,與士禮同。故《司常》云:「大喪共銘旌。」鄭注云:「王則大常也。」《士喪禮》曰,為銘各以其物,初死亦置於西階,將葬移置於茵,從遣車之後,亦入於壙也,是其一旌也。《司常》又云:「建廞車之旌。」廞,謂興作之則,明器之車也,其旌則明器之旌。止則陳建於遣車之上,行則執之以從。遣車至壙,從明器而納之壙中,此二旌也。案士禮既有乘車載旃,攝,孤卿之旃,則天子亦當有乘車載大常,謂以金路載之至壙,載之而歸,但禮文不具耳,此其三旌也。然則天子三旌也,士以禮無遣車,故無廞車之旌,但二旌耳。諸侯及大夫無文。熊氏以為大夫以上有遣車,即有廞旌,并有三旌也。云「旌之旒,緇布廣充幅,長尋曰旐」者,《爾雅·釋天》文。引之者,證經中「設旐,夏也」。案鄭注《明堂位》云:「有虞氏當言緌,夏后氏當言旂。」以此差之,古代尚質,有虞氏但注旄竿首,未有繒帛,故云緌也。夏后漸文,故有素錦綢杠,又垂八尺之旐,故夏云旂也。旂是大古名,非交龍之旂。周則文物大備,旂有九等,垂之以縿,系之以旃,又有交龍之旂,龜蛇之旐,與夏不同。夏雖八尺之旐,更無馀飾。又引《爾雅》「素錦綢杠」者,亦《爾雅·釋天》文引之者,證經文「綢練」,練則素錦,用以為綢杠也。

 

子張之喪,公明儀為志焉。○注:志亦謂章識。褚幕丹質,○注:以丹布幕為褚,葬覆棺,不墻不翣。○音義:褚,張呂反。幕音莫,褚幕,覆棺者。蟻結于四隅,懷嬉之四角,其文如蟻行往來相交錯,蟻,蚍蜉也。殷之蟻結,似今蛇文畫。○音義:蟻,魚綺反,又作蛾。妣,避尸反,徐扶夷反。蜉音浮。殷士也。○注:學於孔子,傚殷禮。

  「子張」至「士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孔子弟子送葬車飾學孔子行殷禮之事,各隨文解之。○「子張之喪,公明儀為志焉」。公明儀是其弟子,亦如公西赤為章識焉。此公明儀又為曾子弟子,故《祭義》云「公明儀問於曾子曰:『夫子可以為孝乎』」是也。○「褚幕丹質」者,褚謂覆棺之物,若大夫以上,其形似幄,士則無褚。今公明儀尊敬其師,故特為褚,不得為幄,但似幕形,故云「褚幕」,以丹質之布而為之也。○「蟻結」者,蟻,蚍蜉也。又於褚之四角畫蚍蜉之形,交結往來,故云「蟻結於四隅」。所以不墻不翣者,用殷禮也。所以畫蟻者,殷禮士葬之飾也。棺蓋亦或取蚍蜉。夫子聖人,雖行殷禮,弟子尊之,故葬兼三代之禮。今公明儀雖尊其師,秪用殷法,不墻不翣,唯特加褚幕而已。上葬夫子用三代之飾,案《士喪禮》既非聖人,亦用夏祝、商祝,彼謂祝習夏禮、商禮,總是周祝也。故鄭注《士喪禮》云:夏祝,祝習夏禮者也。夏人教以忠,其於養宜,故主饋食。商祝,祝習商禮者,商人教之以敬,於接神宜,故主衣服襲斂。周人之喪,皆有夏、商二祝,與夫子用三代之禮,其義不同。夫子用三代之禮,不為僣者,用其大夫之禮耳。必用三代者,夫子聖人,德備三代文物故也。

 

子夏問於孔子曰:「居父母之仇,如之何?」夫子曰:「寢苫枕干,不仕,○注:雖除喪,居處猶若喪也。干,盾也。○音義:仇音求,讎也。苫,始占反,草也。枕,之鴆反。楯,本又作盾,食允反,又音允。弗與共天下也。○注:不可以並生。遇諸市朝,不反兵而鬪。」○注:言雖適市朝,不釋兵。○音義:朝,直遙反,注同。曰:「請問居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仕弗與共國,銜君命而使,雖遇之,不鬪。」○注:為負而廢君命。○音義:銜音咸。使,色吏反。為,于偽反,下「為其負」、「相為」同。曰:「請問居從父昆弟之仇,如之何?」曰:「不為魁。○注:魁猶首也。天文北斗,魁為首,杓為末。○音義:從如字,徐才用反。魁,苦回反。杓,必遙反,又匹遙反。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注:為其負當成之。○音義:陪,步回反。

  「子夏」至「其後」。○正義曰:此一節論親疏報仇之法,各依文解之。○「遇諸市朝」者,上既云「不仕」,得有遇諸朝者,身雖不仕,或有事須入朝,故得有遇諸朝也。「不反兵而鬪」者,言執殺之備,身常帶兵,雖在市朝,不待反還取兵即當鬪也。然朝在公門之內,兵器不入公門,身得持兵入朝者,案《閽人》「掌中門之禁」,但兵器不得入中門耳。其大詢眾庶,在皋門之內,則得入也。且朝文既廣,設朝或在野外,或在縣、鄙、鄉、遂,但有公事之處,皆謂之朝。兵者,亦謂佩刀已上,不必要是矛戟。皇氏以為市朝正謂市也,市有行肆似朝,故謂市朝。此辭非也。上《曲禮》唯云:「不與共載天。」文不備也。上《曲禮》云:「兄弟之讎不反兵。」此父母之仇云「不反兵」,又此昆弟之仇不云「不反兵」者,父母與昆弟之仇皆不反兵。上《曲禮》昆弟之仇云「不反兵」者,謂非公事,或不仕者,故恒執持殺之備。此文昆弟之仇,據身仕為君命出使,遇之不鬪,故不得云「不反兵」也。二文相互乃足。○注「為負而廢君命」。○正義曰:負猶不勝也。為其鬪而不勝,廢君命也。下注云:「為其負當成之,負亦謂不勝也。」○注「天文北斗,魁為首,杓為末」。○正義曰:案《春秋·運斗樞》云:「北斗七星,第一天樞,第二旋,第三機,第四權,第五衡,第六開陽,第七搖光。第一至第四為魁,第五至第七為杓。」是「魁為首,杓為末」。○「主人能,則執兵而陪其後」。○謂從父昆弟之仇,既不為報仇魁首,若主人能自報之,則執兵陪助其後。

 

孔子之喪,二三子皆绖而出。○注:尊師也。出,謂有所之適。然則凡弔服加麻者,出則變服。○音義:绖,大結反。群居則绖,出則否。○注:群謂七十二弟子,相為朋友服。子夏曰:「吾離群而索居。」。

易墓,非古也。○注:易謂芟治草木,不易者,丘陵也。○音義:易,以豉反,注同。芟,所銜反。

  「易墓非古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墓內不合芟治之事。○「易謂」至「陵也」。○正義曰:墓謂冢旁之地,易謂芟治草木,不使荒穢。不易者,使有草木如丘陵然。言「易墓,非古也」,則古者殷以前墓而不墳,是不治易也。

 

子路曰:「吾聞諸夫子:『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馀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馀也。○注:喪主哀。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馀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馀也。』」○注:祭主敬。

  「子路」至「馀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喪主哀,祭主敬之事。○「吾聞諸夫子」者,諸,之也,據所聞事於孔子也。○「喪禮,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馀也」,此所聞事,「喪禮」,居喪之禮也;「與」,及也;「禮有馀」,明器衣衾之屬也;言居喪及其哀少而禮物多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馀也」者,若物多而哀少,則不如物少而哀多也。○「祭禮,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馀也」者,「祭禮」謂祭祀之禮也,「而禮有馀」,謂俎豆牲牢之屬多也,言敬少而牢多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馀也」者,若牲器多而敬少,則不如牲器少而敬多也。

 

曾子弔於負夏,○注:負夏,衛地,主人既祖,填池,○注:祖謂移柩車去載處,為行始也。填池,當為「奠徹」,聲之誤也。奠徹謂徹遣奠,設祖奠。○音義:填池,依注音奠徹,盧、王并如字。處,昌慮反,下同。遣奠,棄戰反,本或作「遷奠」,非。推柩而反之,○注:反於載處,榮曾子弔,欲更始。○音義:推,昌佳反,又吐回反。柩,其久反。降婦人而后行禮。○注:禮,既祖而婦人降,今反柩,婦人辟之,復升堂矣。柩無反而反之,而又降婦人,蓋欲矜賓於此婦人,皆非。○音義:辟音避,下「辟賢」、「辟不懷」并同。復,扶又反,從者曰:「禮與?」○注:怪之。○音義:從音才用反,下同。與音馀,下同。曾子曰:「夫祖者且也,○注:且,未定之辭。○音義:夫音扶。且胡為其不可以反宿也?」○注:給說。從者又問諸子游曰:「禮與?」○注:疑曾子言非。子游曰:「飯於牖下,小斂於戶內,大斂於阼,殯於客位,祖於庭,葬於墓,所以即遠也。故喪事有進而無退。」○注:明反柩非。○音義:飯,煩晚反。牖,羊久反。斂,力驗反,禮家凡「小斂」、「大斂」之字皆同,不重出。阼,才故反。曾子聞之曰:「多矣乎,予出祖者!」○注:善子游言,且服。○音義:且服,本或作「且服過」。

  「曾子」至「祖者」。○正義曰:此一節論負夏氏葬禮所失之事。○「既祖,填池」者,案《既夕禮》啟殯之後,「柩遷于祖,重先,奠從,柩從,升自西階,正柩于兩楹間,用夷床」。鄭注云:「是時柩北首。」設奠于柩西,此奠謂啟殯之奠也。質明徹去啟奠,乃設遷祖之奠于柩西。至日側乃卻下柩,載於階間。乘蜃車,載訖,降下,遷祖之奠,設於柩車西,當前束。時柩猶北首,前束近北。前束者,謂棺於車束有前後,故云前束。乃飾柩設披屬引,徹去遷祖之奠,遷柩向外,而為行始,謂之祖也。婦人降,即位于階間,乃設祖奠于柩西。至厥明,徹祖奠,又設遣奠於柩車之西,然後徹之,苞牲取下體以載之,遂行。此是啟殯之後至柩車出之節也。曾子弔於負夏氏,正當主人祖祭之明旦,既徹祖奠之後、設遣奠之時而來弔,主人榮曾子之來,乃徹去遣奠,更設祖奠。又推柩少退而返之向北,又遣婦人升堂。至明旦,婦人從堂更降,而後乃行遣車禮。從曾子者意以為疑,問曾子云:「此是禮與?」曾子既見主人榮已,不欲指其錯失,為之隱諱云:「夫祖者,且也。」「且」是未定之辭,祖是行始,未是實行。且去住二者皆得,既得且住,何為不可以反宿,明日乃去?○注「祖謂」至「祖奠」。○正義曰:「祖謂移柩車去載處,為行始」者,案《既夕禮》注云:「束棺於柩車,賓出,遂匠納車於階間。」柩從兩楹卻下,載於車,乃回車南出,是為祖也。祖,始也,謂將行之始也。云「奠徹謂徹遣奠,設祖奠」者,案《既夕禮》祖曰「明」。旦徹祖奠,設遣奠。曾子正當設遣奠時來,主人乃徹去遣奠,還設祖奠,似若不為遣奠然。經云「主人既祖」,祖之明日,既徹祖奠之時,故謂之「既祖」。鄭云「祖謂移柩車去載處」者,解正祖之名也。皇氏、熊氏皆云,曾子雖今日來弔,遙指昨日為既祖。於文賒緩,其義非也。○注「禮,既祖而婦人降」。○正義曰:《既夕禮》文。以既祖,柩車南出,階間既空,故婦人得降立階間。今柩車反還階間,故婦人辟之升堂。婦人既已升堂,柩車未回南出,則婦人未合降也。今乃降之者,以曾子賢人,欲矜夸賓於此婦人也。言「皆非」者,柩無反而反之,是一非。既反之未回車南出,不合降婦人而降之,是二非也。○注「給說」。○正義曰:《論語》云:「御人以口給。」謂不顧道理,以捷給說於人也。○「曾子」至「祖者」。○多猶勝也。曾子自知已說之非,聞子游之答是,故善服子游也。故言子游所說出祖之事,勝於我所說出祖也。

 

曾子襲裘而弔,子游裼裘而弔。曾子指子游而示人曰:「夫夫也,為習於禮者,如之何其裼裘而弔也?」○注:曾子蓋知臨喪無飾。夫夫,猶言此丈夫也。子游於時名為習禮。○音義:裼,星歷反。夫夫,上音扶,下如字,一讀并如字,注及下同。主人既小斂,袒、括髮,子游趨而出,襲裘帶绖而入。於主人變乃變也,所弔者朋友。○音義:袒括,徒旱反,下古活反。曾子曰:「我過矣,我過矣,夫夫是也。」○注:服是善子游。

  「曾子」至「是也」。○正義曰:此一節論弔禮得失之事,各依文解之。○「子游趍而出,襲裘帶绖而入」,凡弔喪之禮,主人未變之前,弔者吉服而弔。吉服謂羔裘、玄冠、緇衣、素裳。又袒去上服,以露裼衣,則此「裼裘而弔」是也。主人既變之后,雖著朝服而加武以绖,又掩其上服,若是朋友又加帶,則此「襲裘帶绖而入」是也。案《喪大記》云:「弔者襲裘,加武,帶绖。」注云:「始死,弔者朝服裼裘,如吉時也。小斂則改襲裘而加武與帶绖矣。武,吉冠之卷也。加武者,明不改冠,但加绖於武。」《喪大記》所云亦據朋友,故云「帶绖」,帶既在腰,鄭注「加武與帶绖」,似帶亦加武者,其實加武唯绖,連言帶耳。主人成服之后,弔者大夫則錫衰,士則疑衰,當事皆首服弁绖。此子游之弔,未知主人小斂以否,何因出則有帶绖服之而入,但子游既及弔喪,豫備其事,故將帶绖行也。

 

子夏既除喪而見,○注:見於孔子。○音義:見,賢遍反,注及下同。予之琴,和之不和,彈之而不成聲。○注:樂曲人心。○音義:予,羊汝反,下同。和音禾,或胡臥反,下同。樂音岳,又音洛。作而曰:「哀未忘也,先王制禮,而弗敢過也。」作,起。○音義:忘音亡。子張既除喪而見,予之琴,和之而和,彈之而成聲。作而曰:「先王制禮,不敢不至焉。」○注:雖情異,善其俱順禮。

  「子夏」至「至焉」。○正義曰:此一節論子夏、子張居喪順禮之事。此言子夏、子張者,案《家語》及《詩傳》皆言子夏喪畢,夫子與琴,援琴而弦,衎衎而樂;閔子騫喪畢,夫子與琴,援琴而弦,切切而哀,與此不同者,當以《家語》及《詩傳》為正。知者,以子夏喪親無異聞,焉能彈琴而不成聲?而閔子騫至孝之人,故孔子善之云:「孝哉,閔子騫!」然《家語》、《詩傳》云:「援琴而弦,切切。」以為正也。熊氏以為子夏居父母之喪異,故不同也。

 

司寇惠子之喪,○注:惠子,衛將軍文子彌牟之弟惠叔蘭也,生虎者。○音義:彌,亡卑反。牟,莫侯反。子游為之麻衰、牡麻绖。○注:惠子廢適立庶,為之重服以譏之。麻衰,以吉服之布為衰。○音義:為之,于偽反,注「為之重服」、下「為之服」皆同。適,丁歷反,下文及注同。文子辭曰:「子辱與彌牟之弟游,○注:謝其存時。又辱為之服,敢辭。」○注:止之服也。子游曰:「禮也。」文子退反哭。○注:子游名習禮,文子亦以為當然,未覺其所譏。子游趨而就諸臣之位,○注:深譏之,大夫之家臣,位在賓後。文子又辭曰:「子辱與彌牟之弟游,又辱為之服,又辱臨其喪,敢辭。」○注:止之在臣位,子游曰:「固以請。」○注:再不從命。文子退,扶適子南面而立,曰:「子辱與彌牟之弟游,又辱為之服,又辱臨其喪,虎也敢不復位?」○注:覺所譏也。虎,適子名。文子親扶而辭,敬子游也。南面而立,則諸臣位在門內北面明矣。子游趨而就客位。○注:所譏行。

  「司寇」至「客位」。○正義曰:此一節論子游譏司寇惠子廢適立庶得行之事,各依文解之。○注「惠子」至「虎者」。○正義曰:案《世本》:「靈公生昭子郢,郢生文子木及惠叔蘭,蘭生虎,為司寇氏。文子生簡子瑕,瑕生衛將軍文氏。」然則彌牟是木之字。○注「為之」至「為衰」。○正義曰:子游既與惠子為朋友,應著弔服,加緦麻帶绖,今乃著麻衰、牡麻绖,故云「重服譏之」。云「麻衰,以吉服之布為衰」者,案《詩》云:「麻衣如雪。」又《間傳》云:「大祥,素縞麻衣。」皆吉服之布稱麻,故知此「麻衰」亦吉服之布也。案《喪服》云:「公子為其母麻衣。」鄭注云:「小功布深衣者,以大夫之子,為其母厭降大功,則公子為其母厭降宜小功布衰。」與此別也。案弔服,錫衰十五升去其半,疑衰十四升。今子游麻衰,乃吉服十五升,輕於弔服,而云「重服以譏之」者,據牡麻绖,為重弔服。弁绖大如緦之绖,一股而環之。今乃用牡麻絞绖,與齊衰绖同,故云「重」也。○注「深譏」至「賓后」。○正義曰:大夫之賓位在門東近北,大夫之家臣位亦在門東而南近門,并皆北向,故在「向后」也。故盧云:「喪賓后主人,同在門東,家臣賓后,則近南也。」○注「南面」至「明矣」。○正義曰:然鄭亦不知臣定位,今以此為證,故云「明」矣。子游弔在臣位,適子既鄉南面對子游,故知臣位在門內北面也。案鄭注之意,前既云「大夫家臣,位在賓后」,則此又云「臣位在門內北面」,則凡賓位在門東,亦得與盧合也。而前《檀弓》云:「趍而就伯子於門右。注云:「去賓位就主人之兄弟賢者。」若案彼注云,則未趍時賓位應在門左者,以《檀弓》之弔當在小斂前,同國并異國,并在門左。若諸侯禮,大國賓辟寄公,故在門右耳。或云《檀弓》為異國禮,譏於仲子,故自處異國之賓,故在門西也。

 

將軍文子之喪。既除喪,而后越人來弔,主人深衣練冠,待于廟,垂涕洟。○注:主人,文子之子簡子瑕也。深衣練冠,兇服變也。待于廟,受弔不迎賓也。○音義:涕音他計反。洟音夷,自目曰涕,自鼻曰洟。瑕音遐,本又作嘏,音古雅反。子游觀之曰:「將軍文氏之子,其庶幾乎!亡於禮者之禮也。其動也中。」中禮之變。○音義:丁仲反,注及下注「禮中」、「之中」同。

  「將軍文子之喪」至「其動也中」。○正義曰:此一節論居喪得中禮之變,各依文解之。○將軍文子其身終亡,既除喪,大祥祭之后,越人來弔,謂遠國之人始弔其喪。主人文子之子,身著深衣,是既祥之麻衣也。首著練冠,謂未祥之練冠也。待賓於廟,目垂於涕,鼻垂於洟。「子游觀之曰:將軍文氏之子,其庶幾乎!亡於禮者之禮也」者,亡,無也。其始死至練祥來弔,是有文之禮,祥后來弔,是無文之禮。言文氏之子庶幾堪行乎無於禮文之禮也。所以堪行者,以其舉動也中。當於禮之變節也。○注「主人」至「賓也」。○正義曰:「文子之子簡子瑕也」,知者,《世本》文。云「深衣練冠,兇服變也」者,深衣即《間傳》麻衣也,但制如深衣。緣之以布曰麻衣,緣之以素曰長衣,緣之以采曰深衣。○「練冠」者,謂祭前之冠,若祥祭則縞冠也。此謂由來未弔者,故練冠。若曾來已弔,祥后為喪事更來,雖不及祥祭之日,主人必服祥日之服以受之。故《雜記》云:「既祥,雖不當縞者必縞,然后反服。」注云:「謂有以喪事贈赗來者,雖不及時,猶變服,服祥祭之服以受之,重其禮也。其於此時始弔者,則衛將軍文子之子為之。」《雜記》經文本為重來者,故縞冠,衛將軍之子始來者,故練冠,故《雜記》注引此文者,證祥后來弔之事一邊耳。推此而言,禫后始來弔者,則著祥冠。若禫后更來有事,主人則著禫服。其吉祭已后,或來弔者,其服無文。除喪之后,亦有弔法,故《春秋》文九年,「秦人來歸僖公成風之襚」是也。云「待于廟,受弔不迎賓也」者,以其死者遷入於廟,故今待弔於廟就死者。案《士喪禮》:始死為君命出,小斂以后為大夫出。是有受弔迎賓。今以除服受弔,故不迎賓也。或曰此非已君之命,以敵禮待之,故不迎也。或云此是禫后吉時來也,故不在寢,而待於廟也。《禮論》亦同。

 

幼名,冠字,五十以伯仲,死謚,周道也。绖也者,實也。○注:所以表哀戚。○音義:冠,古亂反。掘中霤而浴,毀竈以綴足,及葬,毀宗躐行,出于大門,殷道也。○注:明不復有事於此。周人浴不掘中霤,葬不毀宗躐行。毀宗,毀廟門之西而出,行神之位在廟門之外。○音義:掘,求月反,又求勿反。霤,力救反。綴,丁劣反。又丁衛反。躐,良輒反。復,扶又反。學者行之。○注:學於孔子者行之,傚殷禮。

  「幼名」至「行之」。○正義曰:此一節論殷、周禮異之事,各依文解之。○「幼名,冠字」者,名以名質,生若無名,不可分別,故始生三月而加名,故云「幼名」也。○「冠字」者,人年二十,有為人父之道,朋友等類,不可復呼其名,故冠而加字。年至五十耆艾轉尊,又舍其二十之字,直以伯仲別之,至死而加謚。凡此之事,皆周道也。然則自殷以前為字不在冠時,伯仲不當五十,以殷尚質,不諱名故也。又殷以上有生號,仍為死后之稱,更無別謚,堯、舜、禹、湯之例是也。周則死后別立謚,故總云「周道」也。《士冠禮》二十已有「伯某甫、仲叔季」,此云「五十以伯仲」者,二十之時,雖云「伯仲」,皆配「某甫」而言。五十之時,直呼伯仲耳。《禮緯·含文嘉》云:「質家稱仲,文家稱叔。」周代是文,故有管叔、蔡叔、霍叔、康叔、聃季等,末者稱季是也。○「掘中」至「道也」。○此以下三句明殷禮也。每一條義兼二事也。中霤,室中也,死而掘室中之地作坎。所以然者,一則言此室於死者無用,二則以床架坎上,尸於床上浴,令浴汁入坎,故云「掘中霤而浴」也。○「毀灶以綴足」者,亦義兼二事,一則死而毀灶,示死無復飲食之事,故毀灶也。二則恐死人冷強,足辟戾不可著屨,故用毀灶之甓,連綴死人足,令直可著屨也。○「及葬,毀宗躐行,出于大門」者,亦義兼二事也。「毀宗」,毀廟也。殷人殯於廟,至葬,柩出,毀廟門西邊墻而出于大門。所以然者,一則明此廟於死者無事,故毀之也。二則行神之位在廟門西邊,當所毀宗之外,若生時出行,則為壇幣告行神,告竟,車躐行壇上而出,使道中安穩如在壇。今向毀宗處出,仍得躐此行壇,如生時之出也。故云「毀宗躐行,出于大門」也。○「殷道也」者,道,禮也。上三句皆是殷禮也。○注「明不」至「之外」。○正義曰:此謂中霤、灶、宗,所以掘中霤毀灶及宗,是明不復有事於此處也。云「周人浴不掘中霤」者,用盤承浴汁也。是以《喪大記》:「浴水用盆,沃水用枓。」沐用瓦盤。鄭注云:「浴沃用枓,沐於盤中,文相變也。」案鄭旨則知浴用盤也。云「葬不毀宗躐行」者,周殯於正寢,至葬而朝廟,從正門出,不毀宗也。故《士喪禮》不云「躐行」也。然周家亦不毀灶綴足,而鄭注不云者,以周綴足用燕幾,其文可見,故此不言耳。至於毀宗、躐行、掘中霤,周雖不為,而經文無云不掘不毀,故鄭注言之也。但舉首末言之,則中從可知也。云「毀宗,毀廟門之西而出」者,廟門西邊墻也。云「行神之位,在廟門之外」者,以其毀宗,故云「躐行」,故知行神在廟門之外,當毀處之外也。行神於后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