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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傳第七十

Jack 在 三, 01/08/2014 - 08:14 發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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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卷一百上

敘傳第七十上

師古曰:「自敘漢書以後分為下卷。」 班氏之先,與楚同姓,令尹子文之後也。子文初生,棄於瞢中,而虎乳之。1 楚人謂乳「穀」,謂虎「於檡」,2 故名穀於檡,字子文。楚人謂虎「班」,其子以為號。3 秦之滅楚,遷晉、代之間,因氏焉。4

1 師古曰:「瞢,雲瞢澤也。春秋左氏傳曰『楚若敖娶於,生鬥伯比。若敖卒,從其母畜於,淫於子之女,生子文焉。夫人使棄諸瞢中,獸乳之。子田,見之,懼而歸,夫人以告,遂使收之。』瞢與夢同,並音莫風反,又音莫鳳反。」

2 如淳曰:「穀音構。牛羊乳汁曰構。」師古曰:「穀讀如本字,又音乃苟反。於音烏。檡字或作菟,並音塗。」

3 師古曰:「子文之子鬥班,亦為楚令尹。」

4 師古曰:「遂以班為姓。」

 

始皇之末,班壹避墬於樓煩,1 致馬牛羊數千群。值漢初定,與民無禁,當孝惠、高后時,以財雄邊,2 出入弋獵,旌旗鼓吹,年百餘歲,以壽終,故北方多以「壹」為字者。3

1 師古曰:「墬,古地字。樓煩,鴈門之縣。」

2 師古曰:「國家不設衣服車旗之禁,故班氏以多財而為邊地之雄豪。」

3 師古曰:「馬邑人聶壹之類也。今流俗書本多改此傳壹字為懿,非也。」

 

壹生孺。孺為任俠,州郡歌之。孺生長,官至上谷守。長生回,以茂材為長子令。1 回生況,舉孝廉為郎,積功勞,至上河農都尉,2 大司農奏課連最,入為左曹越騎校尉。成帝之初,女為婕妤,致仕就第,貲累千金,徙昌陵。昌陵後罷,大臣名家皆占數于長安。3

1 師古曰:「上黨之縣。長讀如本字。」

2 師古曰:「上河,地名。農都尉者,典農事。」

3 師古曰:「占,度也。自隱度家之(曰)〔口〕數而著名籍也。占音之贍反。」

 

況生三子:伯、斿、稚。伯少受詩於師丹。大將軍王鳳薦伯宜勸學,召見宴昵殿,1 容貌甚麗,誦說有法,拜為中常侍。時上方鄉學,2 鄭寬中、張禹朝夕入說尚書、論語於金華殿中,3 詔伯受焉。既通大義,又講異同於許商,遷奉車都尉。數年,金華之業絕,出與王、許子弟為群,在於綺襦紈褲之間,非其好也。4

1 張晏曰:「親戚宴飲會同之殿。」

2 師古曰:「鄉讀曰嚮。」

3 師古曰:「金華殿在未央宮。」

4 晉灼曰:「白綺之襦,冰紈之褲也。」師古曰:「紈,素也。綺,今細綾也。並貴戚子弟之服。」

 

家本北邊,志節慨,數求使匈奴。河平中,單于來朝,上使伯持節迎於塞下。會定襄大姓石、李群輩報怨,殺追捕吏,1 伯上狀,因自請願試守期月。2 上遣侍中中郎將王舜馳傳代伯護單于,3 并奉璽書印綬,即拜伯為定襄太守。4 定襄聞伯素貴,年少,自請治劇,畏其下車作威,吏民竦息。伯至,請問耆老父祖故人有舊恩者,5 迎延滿堂,日為供具,6 執子孫禮。郡中益弛。7 諸所賓禮皆名豪,懷恩醉酒,共諫伯宜頗攝錄盜賊,具言本謀亡匿處。伯曰:「是所望於父師矣。」8 乃召屬縣長吏,選精進掾史,9 分部收捕,10 及它隱伏,旬日盡得。郡中震栗,咸稱神明。11 歲餘,上徵伯。伯上書願過故郡上父祖冢。有詔,太守都尉以下會。12 因召宗族,各以親疏加恩施,散數百金。北州以為榮,長老紀焉。13 道病中風,14 既至,以侍中光祿大夫養病,15 賞賜甚厚,數年未能起。

1 師古曰:「報私怨而殺人,吏追捕之,又殺吏。」

2 師古曰:「欲守定襄太守。期音基。」

3 師古曰:「傳音張戀反。」

4 師古曰:「即,就也,就其所居而拜。」

5 師古曰:「請,召也。」

6 師古曰:「酒食之具也。供音居用反。」

7 師古曰:「弛,解也。見伯不用威刑,故自解縱。」

8 師古曰:「齒為諸父,尊之如師,故曰父師。」

9 師古曰:「精明而進趨也。」

10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

11 師古曰:「,古栗字。」

12 師古曰:「同赴其所。」

13 師古曰:「紀,記也。」

14 師古曰:「中,傷也,為風所傷。」

15 師古曰:「受其秩奉而在家自養也。」

 

會許皇后廢,班婕妤供養東宮,1 進侍者李平為婕妤,而趙飛燕為皇后,伯遂稱篤。久之,上出過臨候伯,伯惶恐,起視事2 。

1 師古曰:「元后,成帝母。」

2 師古曰:「,古視字。」

 

自大將軍薨後,1 富平、定陵侯張放、淳于長等始愛幸,出為微行,行則同輿執轡;入侍禁中,設宴飲之會,及趙、李諸侍中皆引滿舉白,2 談笑大噱。3 時乘輿幄坐張畫屏風,4 畫紂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上以伯新起,數目禮之,5 因顧指畫而問伯:「紂為無道,至於是虖?」伯對曰:「書云『乃用婦人之言』,6 何有踞肆於朝?7 所謂眾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8 上曰:「苟不若此,此圖何戒?」伯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9 『式號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10 詩書淫亂之戒,其原皆在於酒。」上乃謂然歎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11 放等不懌,12 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時長信庭林表適使來,聞見之。13

1 師古曰:「王鳳。」

2 服虔曰:「舉滿桮,有餘白瀝者,罰之也。」孟康曰:「舉白,見驗飲酒盡不也。」師古曰:「謂引取滿觴而飲,飲訖,舉觴告白盡不也。一說,白者,罰爵之名也。飲有不盡者,則以此爵罰之。魏文侯與大夫飲酒,令曰:『不釂者,浮以大白。』於是公乘不仁舉白浮君者也。」

3 師古曰:「,古笑字也。噱噱,笑聲也。音其略反。或曰,噱謂唇口之中,大笑則見,此說非。」

4 師古曰:「坐音材臥反。」

5 師古曰:「目視而敬之。」

6 師古曰:「今文尚書泰誓之辭。」

7 師古曰:「肆,放也,陳也。」

8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故伯引此為言。」

9 師古曰:「微子,殷之卿士,封於微,爵稱子也。殷紂錯亂天命,微子作誥,告箕子、比干而去紂。其誥曰:『用沈酗于酒,用亂敗厥德于下。我其發出狂,吾家耄遜于荒。』事見尚書微子篇。」

10 師古曰:「大雅蕩之詩曰:『式號式謼,俾晝作夜。』言醉酒號呼,以晝為夜也。流連,言作詩之人嗟歎,而泣涕流連也。而說者乃以流連為荒亡,蓋失之矣。大雅所以流連,不謂飲酒之人也。謼音火故反。」

11 師古曰:「讜言,善言也,音黨。」

12 師古曰:「懌,悅也,音亦。」

13 孟康曰:「長信,太后宮名也。庭林表,宮中婦人官名也。」師古曰:「長信宮庭之林表也。林表官名耳,庭非官稱也。」

 

後上朝東宮,太后泣曰:「帝間顏色瘦黑,1 班侍中本大將軍所舉,宜寵異之,益求其比,以輔聖德。2 宜遣富平侯且就國。」上曰:「諾。」車騎將軍王音聞之,以風丞相御史3 奏富平侯罪過,上乃出放為邊都尉。後復徵入,太后與上書曰:「前所道尚未效,4 富平侯反復來,其能默虖?」5 上謝曰:「請今奉詔。」是時許商為少府,師丹為光祿勳,上於是引商、丹入為光祿大夫,伯遷水衡都尉,與兩師並侍中,6 皆秩中二千石。每朝東宮,常從;及有大政,俱使諭指於公卿。上亦稍厭游宴,復修經書之業,太后甚悅。丞相方進復奏,富平侯竟就國。會伯病卒,年三十八,朝廷愍惜焉。

1 師古曰:「間謂比日也。」

2 師古曰:「比,類也,音必寐反。」

3 師古曰:「風讀曰諷。」

4 張晏曰:「謂上所言『班侍中本大將軍所舉,宜寵異之』。」

5 如淳曰:「富平侯張放復來,太后安能默然不以為言。」

6 如淳曰:「兩師,許商、師丹。」

 

斿博學有俊材,左將軍(師)〔史〕丹舉賢良方正,以對策為議郎,遷諫大夫、右曹中郎將,與劉向校祕書。每奏事,1 斿以選受詔進讀群書。2 上器其能,賜以祕書之副。時書不布,3 自東平思王以叔父求太史公、諸子書,大將軍白不許。語在東平王傳。4 斿亦早卒,有子曰嗣,顯名當世。

1 師古曰:「斿每奏校書之事。」

2 師古曰:「於天子前讀書。」

3 師古曰:「謂不出之於群下。」

4 師古曰:「此言東平王求書不得,而斿獲賜祕書,明見寵異。」

 

少為黃門郎中常侍,方直自守。成帝季年,立定陶王為太子,數遣中盾請問近臣,1 獨不敢答。2 哀帝即位,出為西河屬國都尉,遷廣平相。

1 師古曰:「盾讀曰允。百官表云詹事之屬官也。漢(書)〔舊〕儀云秩四百石,主徼巡宮中。」

2 師古曰:「言其慎。」

 

王莽少與兄弟同列友善,兄事斿而弟畜。1 斿之卒也,修緦麻,賻賵甚厚。2 平帝即位,太后臨朝,莽秉政,方欲文致太平,3 使使者分行風俗,采頌聲,4 而無所上。5 琅邪太守公孫閎言災害於公府,大司空甄豐遣屬馳至兩郡諷吏民6 ,而劾閎空造不祥,絕嘉應,嫉害聖政,皆不道。太后曰:「不宣德美,宜與言災害者異罰。且後宮賢家,我所哀也。」7 閎獨下獄誅。懼,上書陳恩謝罪,願歸相印,入補延陵園郎,太后許焉。食故祿終身。由是班氏不顯莽朝,亦不罹咎。8

1 師古曰:「事斿如兄,遇如弟。」

2 師古曰:「送終者布帛曰賻,車馬曰賵。賻音附。賵音芳鳳反。」

3 師古曰:「言欲以文教致太平。」

4 師古曰:「行音下更反。」

5 師古曰:「不稱符瑞及歌頌。」

6 師古曰:「遣言祥應而隱除災害。」

7 師古曰:「班婕妤有賢德,故哀閔其家。」

8 師古曰:「罹。遭也。」

 

初,成帝性寬,進入直言,是以王音、翟方進等繩法舉過,1 而劉向、杜鄴、王章、朱雲之徒肆意犯上,2 故自帝師安昌侯,諸舅大將軍兄弟及公卿大夫、後宮外屬史許之家有貴寵者,莫不被文傷詆。3 唯谷永嘗言「建始、河平之際,許、班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賞賜無量,空虛內臧,女寵至極,不可尚矣;今之後起,天所不饗,什倍於前。」永指以駮譏趙、李,亦無間云。4

1 師古曰:「論天子之過失。」

2 師古曰:「肆,極也。」

3 師古曰:「詆,毀也,音丁禮反。」

4 師古曰:「雖谷永嘗有此言,而意專在趙、李耳。自餘劉向之徒,又皆不論班氏也。間,非也,音居莧反。」

 

生彪。彪字叔皮,幼與從兄嗣共遊學,家有賜書,內足於財,好古之士自遠方至,父黨揚子雲以下莫不造門。1

1 師古曰:「造,至也,音千到反。」

 

嗣雖修儒學,然貴老嚴之術。1 桓生欲借其書,2 嗣報曰:「若夫嚴子者,絕聖棄智,修生保真,清虛澹泊,歸之自然3 ,獨師友造化,而不為世俗所役者也。漁釣於一壑,則萬物不奸其志;4 栖遲於一丘,則天下不易其樂。不絓聖人之罔,5 不?驕君之餌,6 蕩然肆志,談者不得而名焉,7 故可貴也。今吾子已貫仁誼之羈絆,繫名聲之韁鎖,8 伏周、孔之軌躅9 ,馳顏、閔之極摯,10 既繫攣於世教矣,何用大道為自眩曜?11 昔有學步於邯鄲者。曾未得其髣彿,又復失其故步,遂匍匐而歸耳!12 恐似此類,故不進。」13 嗣之行己持論如此。

1 師古曰:「老,老子也。嚴,莊周也。」

2 師古曰:「桓譚。」

3 師古曰:「澹泊,安靜也。澹音徒濫反。泊音步各反,又音魄。」

4 師古曰:「奸,犯也,音干。」

5 師古曰:「絓讀與挂同。聖人謂周、孔也。」

6 應劭曰:「?音六畜之畜。」師古曰:「?,古嗅字也。餌謂爵祿。君所以制使其臣,亦猶釣魚之設餌也。」

7 師古曰:「肆,放也。」

8 師古曰:「韁,如馬韁也,音薑。」

9 鄭氏曰:「躅,跡也。三輔謂牛蹄處為躅。」師古曰:「躅音丈欲反。」

10 劉德曰:「摯,至也,人行之所極至。」

11 師古曰:「言用老子、莊周之道何為?但欲以名自炫曜耳。眩音州縣之縣。」

12 師古曰:「匍音扶。匐音蒲北反。」

13 師古曰:「言不與其書。」

 

叔皮唯聖人之道然後盡心焉。1 年二十,遭王莽敗,世祖即位於冀州。時隗囂據壟擁眾,招輯英俊,2 而公孫述稱帝於蜀漢,天下雲擾,3 大者連州郡,小者據縣邑。囂問彪曰:「往者周亡,戰國並爭,天下分裂,數世然後乃定,其抑者從橫之事復起於今乎?4 將承運迭興在於一人也?5 願先生論之。」對曰:「周之廢興與漢異。昔周立爵五等,諸侯從政,6 本根既微,枝葉強大,7 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其勢然也。漢家承秦之制,並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於成帝,假借外家,8 哀、平短祚,國嗣三絕,危自上起,傷不及下。故王氏之貴,傾擅朝廷,能竊號位,而不根於民。9 是以即真之後,天下莫不引領而歎,十餘年間,外內騷擾,遠近俱發,假號雲合,咸稱劉氏,不謀而同辭。方今雄桀帶州城者,皆無七國世業之資。詩云:『皇矣上帝,臨下有赫,鑒觀四方,求民之莫。』10 今民皆謳吟思漢,鄉仰劉氏,已可知矣。」11 囂曰:「先生言周、漢之勢,可也,至於但見愚民習識劉氏姓號之故,而謂漢家復興,疏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掎之,12 時民復知漢虖!」既感囂言,又愍狂狡之不息,乃著王命論以救時難。其辭曰:

1 張晏曰:「固不欲言父諱,舉其字耳。」

2 師古曰:「輯與集同。」

3 師古曰:「言盜賊擾亂如雲而起。」

4 師古曰:「抑,語辭。」

5 師古曰:「迭,互也,音大結反。」

6 師古曰:「言諸侯之國各別為政。」

7 師古曰:「本根謂王室也。枝葉謂諸侯。」

8 師古曰:「假音工暇反。借音子夜反。」

9 師古曰:「言無據援。」

10 師古曰:「大雅皇矣之詩也。皇,大也。上帝,天也。莫,定也。言大矣天之視下,赫然甚明,監察眾國,求人所定而授之。」

11 師古曰:「鄉讀曰嚮。」

12 師古曰:「掎,偏持其足也。音居蟻反。」

 

昔在帝堯之禪曰:「咨爾舜,天之曆數在爾躬。」舜亦以命禹。1 臮于稷,咸佐唐虞,2 光濟四海,奕世載德,3 至于湯武,而有天下。雖其遭遇異時,禪代不同,至于應天順民,其揆一也。4 是故劉氏承堯之祚,氏族之世,著乎春秋。5 唐據火德,而漢紹之,始起沛澤,則神母夜號,以章赤帝之符。由是言之,帝王之祚,必有明聖顯懿之德,豐功厚利積絫之業,6 然後精誠通於神明,流澤加於生民,故能為鬼神所福饗,天下所歸往,未見運世無本,功德不紀,7 而得屈起在此位者也。8 世俗見高祖興於布衣,不達其故,以為適遭暴亂,得奮其劍,游說之士至比天下於逐鹿,幸捷而得之,不知神器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9 悲夫!此世所以多亂臣賊子者也。若然者,豈徒闇於天道哉?又不睹之於人事矣!

1 師古曰:「事見論語。」

2 師古曰:「讀與同,字本作偰。」

3 師古曰:「載,乘也。言相因不絕。」

4 師古曰:「言堯舜以文德相禪,湯武以征伐代興,各上應天命,下順人心。」

5 師古曰:「謂士會歸晉,其處者為劉氏。」

6 師古曰:「絫,古累宇。」

7 師古曰:「不紀,不為人所記。」

8 師古曰:「屈起,特起也。屈音其勿反。」

9 劉德曰:「神器,璽也。」李奇曰:「帝王賞罰之柄也。」師古曰:「李說是也。」

 

夫餓饉流隸,飢寒道路,1 思有裋褐之褻,儋石之畜,2 所願不過一金,然終於轉死溝壑。何則?貧窮亦有命也。況虖天子之貴,四海之富,神明之祚,可得而妄處哉?故雖遭罹阨會,竊其權柄,3 勇如信、布,彊如梁、籍,成如王莽,然卒潤鑊伏質,亨醢分裂,4 又況,尚不及數子,5 而欲闇奸天位者虖!6 是故駑蹇之乘不騁千里之塗,燕雀之疇不奮六翮之用,楶梲之材不荷棟梁之任,7 斗筲之子不秉帝王之重。8 易曰「鼎折足,覆公餗」,9 不勝其任也。

1 師古曰:「隸,賤隸。」

2 師古曰:「褻謂親身之衣也,音先列反。一說云衣破壞之餘曰褻。儋石,解在蒯通傳,音丁濫反。畜讀曰蓄。」

3 師古曰:「罹亦遭也。音離。」

4 師古曰:「質,鍖也,伏於鍖上而斬之也。鍖音竹林反。」

5 鄭氏曰:「音麼,小也。」晉灼曰:「此骨偏之也。」師古曰:「鄭音是也。、,皆微小之稱也。音一堯反。麼音莫可反。骨偏自音麻,與此義不相合。晉說失之。」

6 師古曰:「奸音干。」

7 師古曰:「楶即薄櫨,所謂枅也。梲,梁上短柱也。楶音節,字亦或作節。梲音之說反。」

8 師古曰:「斗筲,言小器也,解在公孫劉田傳。筲音山交反。」

9 師古曰:「鼎卦九四爻辭也。餗,食也,音速。」

 

當秦之末,豪桀共推陳嬰而王之,嬰母止之曰:「自吾為子家婦,而世貧賤,1 卒富貴不祥,不如以兵屬人,2 事成少受其利,不成禍有所歸。」嬰從其言,而陳氏以寧。王陵之母亦見項氏之必亡,而劉氏之將興也。是時陵為漢將,而母獲於楚,有漢使來,陵母見之,謂曰:「願告吾子,漢王長者,必得天下,子謹事之,無有二心。」遂對漢使伏劍而死,以固勉陵。其後果定於漢,陵為宰相封侯。夫以匹婦之明,3 猶能推事理之致,探禍福之機,而全宗祀於無窮,垂策書於春秋,4 而況大丈夫之事虖!是故窮達有命,吉凶由人,嬰母知廢,陵母知興,審此四者,帝王之分決矣5 。

1 師古曰:「而,汝也。」

2 師古曰:「屬,委也,音之欲反。」

3 師古曰:「凡言匹夫匹婦,謂凡庶之人,一夫一婦當相配匹。」

4 師古曰:「春秋,史書記事之總稱。」

5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

 

蓋在高祖,其興也有五:1 一曰帝堯之苗裔,二曰體貌多奇異,三曰神武有徵應,四曰寬明而仁恕,五曰知人善任使。加之以信誠好謀,達於聽受,見善如不及,用人如由己,從諫如順流,趣時如嚮赴;2 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寤戍卒之言,斷懷土之情;3 高四皓之名,割肌膚之愛;4 舉韓信於行陳,收陳平於亡命,英雄陳力,群策畢舉: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業也。若乃靈瑞符應,又可略聞矣。初劉媼任高祖而夢與神遇,5 震電晦冥,有龍蛇之怪。及其長而多靈,有異於眾,是以王、武感物而折券,呂公睹形而進女;秦皇東游以厭其氣,呂后望雲而知所處;6 始受命則白蛇分,西入關則五星聚。故淮陰、留侯謂之天授,非人力也。

1 師古曰:「王命論敘高祖之德,及班氏漢書敘目所稱引,事皆具見本書,不須更解,以穢篇籍。其有辭句隱互,尋覽難知者,則具釋焉。浮汎之說蓋無取也。」

2 師古曰:「嚮讀曰響。如響之赴聲也。」

3 師古曰:「洛陽近沛,高祖來都關中,故云斷懷土之情也。斷音丁喚反。」

4 晉灼曰:「不立戚夫人子。」

5 師古曰:「任謂懷任也。」

6 師古曰:「厭音一葉反。」

 

歷古今之得失,驗行事之成敗,稽帝王之世運,考五者之所謂,取舍不厭斯位,符瑞不同斯度,1 而苟昧於權利,越次妄據,2 外不量力,內不知命,則必喪保家之主,失天年之壽,遇折足之凶,伏鈇鉞之誅。3 英雄誠知覺寤,畏若禍戒,4 超然遠覽,淵然深識,收陵、嬰之明分,絕信、布之覬覦,5 距逐鹿之瞽說,審神器之有授,毋貪不可幾,為二母之所,6 則福祚流于子孫,天祿其永終矣。

1 劉德曰:「厭,當也。」師古曰:「音一涉反。」

2 師古曰:「昧,貪也。」

3 師古曰:「鈇音方于反。」

4 師古曰:「若,順也。」

5 師古曰:「分音扶問反。覬音冀。覦音踰。」

6 師古曰:「不可幾,謂不可庶幾而望也。一說,幾讀曰冀。」

 

知隗囂終不寤,乃避墬於河西。1 河西大將軍竇融嘉其美德,訪問焉。2 舉茂材,為徐令,以病去官。後數應三公之召。仕不為祿,所如不合;3 學不為人,博而不俗;言不為華,述而不作。

1 師古曰:「墬,古地字。」

2 師古曰:「每事皆與謀。」

3 師古曰:「如,往也。不苟得祿,故所往之處,不合其意。」

 

有子曰固,弱冠而孤,1 作幽通之賦,以致命遂志。2 其辭曰:

1 師古曰:「謂年二十也。」

2 劉德曰:「致,極也。陳吉凶性命,遂明己之意。」

 

系高頊之玄冑兮,氏中葉之炳靈,1 繇凱風而蟬蛻兮,雄朔野以颺聲。2 皇十紀而鴻漸兮,有羽儀於上京。3 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謠,4 終保己而貽則兮,里上仁之所廬。5 懿前烈之純淑兮,窮與達其必濟,6 咨孤矇之眇眇兮,將圮絕而罔階,7 豈余身之足殉兮?世業之可懷。8

1 應劭曰:「系,連也。冑,緒也。言己高陽顓頊之連緒也。顓頊北方水位,故稱玄。中葉,謂令尹子文也。虎乳,故曰炳靈。」

2 應劭曰:「凱風,南風也。朔,北方也。言先祖自楚遷北,若蟬之蛻也。」師古曰:「繇讀與由同。由,從也。蛻音稅。颺讀與揚同。」

3 應劭曰:「十紀,漢十世也。」張晏曰:「易曰『鴻漸于陸,其羽可以為儀』。成帝時,班況女為婕妤,父子並在京師為朝臣也。」晉灼曰:「皇,漢皇也。」

4 應劭曰:「巨,王莽字巨君也。」張晏曰:「彪遇王莽之敗,憂思歌謠也。」師古曰:「滔,漫也,言不畏天也。泯,滅也。夏,諸夏也。考,班固自言其父也。遘,遇也。愍,憂也。徒歌曰謠。」

5 師古曰:「言其父遭時濁亂,以道自安,終遺盛法而處仁者所居也。論語稱孔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故引以為辭。」

6 師古曰:「固自言美前人之餘業,窮則獨善,達能兼濟也。濟合韻音子齊反。」

7 師古曰:「眇眇,微細也。圮,毀也。固自言孤弱,懼將毀絕先人之跡,無階路以自成。」

8 師古曰:「殉,營也。字與韙同。韙,是也。懷,思也。音于匪反。」

 

靖潛處以永思兮,經日月而彌遠,匪黨人之敢拾兮,庶斯言之不玷。1 魂煢煢與神交兮,精誠發於宵寐,夢登山而迥眺兮,覿幽人之髣彿,2 葛藟而授余兮,眷峻谷曰勿隧。3 昒昕寤而仰思兮,心蒙蒙猶未察,4 黃神邈而靡質兮,儀遺讖以臆對。5 曰乘高而神兮,道遐通而不迷,6 葛綿綿於樛木兮,詠南風以為綏,7 蓋惴惴之臨深兮,乃二雅之所祗。8 既誶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9 盍孟晉以迨群兮?辰焂忽其不再。10

1 (師古)〔蘇林〕曰:「拾音負拾之拾。」應劭曰:「拾,更也。自謙不敢與鄉人更進也。」師古曰:「靖,古靜字也。拾音其業反。玷,缺也。更音工衡反。」

2 張晏曰:「幽人,神人也。」師古曰;「覿,見也,音迪。」

3 師古曰:「,執取也。言入峻谷者當攀葛藟,可以免於顛墜,猶處時俗者當據道義,然後得用自立。故設此喻,託以夢也。葛藟,蔓也。一說,藟,葛屬也。葛之與藟,皆有蔓焉。音攬。其字從手。藟音力水反。」

4 孟康曰:「昒昕,早旦也。覺寤思念,未知其吉凶也。」師古曰:「昒音忽。昕音欣。」

5 應劭曰:「黃帝善占夢,久遠無從得問,準其讖書,以意求其象也。賈誼曰『讖言其度』。」應劭曰:「臆,胸臆也。」師古曰:「對,合韻音丁忽反。」

6 師古曰:「登山見神,故曰乘高也。,遇也,音五故反,又音五各反。」

7 應劭曰:「周南國風其詩曰:『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師古曰:「樛木,下垂之木也。綏,安也。樛音居虯反。纍音力追反。」

8 師古曰:「詩小雅小宛之篇曰:『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惴惴,恐懼之貌也。小旻篇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言恐墜陷也。故云二雅之所祗。惴音之瑞反。」

9 師古曰:「誶,告也。炯,明也。誶音碎。炯音公迥反。」

10 服虔曰:「盍,何不也。孟,勉也。晉,進也。迨,及也。何不早進仕以及輩也?」師古曰:「辰,時也。焂忽,疾也。言時疾過,不再來也。焂音式六反。」

 

承靈訓其虛徐兮,盤桓而且俟,1 惟天墬之無窮兮,生民之脢在。2 紛屯亶與蹇連兮,何艱多而智寡!3 上聖寤而後拔兮,豈群黎之所御!4 昔衛叔之御昆兮,昆為寇而喪予。5 管彎弧欲斃讎兮,讎作后而成己。6 變化故而相詭兮,孰云豫其終始!7 雍造怨而先賞兮,丁繇惠而被戮;8 取弔于逌吉兮,王膺慶於所慼。9 畔回其若茲兮,北叟頗識其倚伏。10 單治裏而外凋兮,張修襮而內逼,11 欥中龢為庶幾兮,顏與冉又不得。12 溺招路以從己兮,謂孔氏猶未可,安慆慆而不萉兮,卒隕身虖世禍。13 游聖門而靡救兮,顧覆醢其何補?14 固行行其必凶兮,免盜亂為賴道;15 形氣發于根柢兮,柯葉彙而靈茂。16 恐网之責景兮,慶未得其云已。17

1 孟康曰:「虛徐,懷疑也。」張晏曰:「佇,久也。俟,待也。」

2 晉灼曰:「,古鮮字也。」應劭曰:「脢,無幾也。」師古曰:「墬,古地字也。,少也。言天地長久而人壽短促也。音先踐反。」

3 孟康曰:「世艱難多,智者少,故遇禍也。」師古曰:「易屯卦六二爻辭曰『屯如亶如』,蹇卦六四爻辭曰『往蹇來連』,皆謂險難之時也。亶音竹延反。連音力善反。」

4 師古曰:「黎,眾也。言上聖之人猶遇紛難,睹機能寤,然後自拔。文王羑里,孔子於匡是也。至於眾庶,豈能豫禦之哉?」

5 孟康曰:「御,迎也。昆,兄也。衛叔武迎兄成公,成公令前驅,射殺之。」師古曰:「御音五駕反。衛叔,解在五行志。」

6 師古曰:「謂管仲射桓公中帶鉤,桓公反國,以為相也。」

7 師古曰:「詭,違也。」

8 師古曰:「雍,雍齒也。丁,丁公也。繇讀與由同。」

9 應劭曰:「,孝景姬也,有子而以妒見廢。王,宣帝王婕也,以無子為憂,而以謹敕得母元帝也。」師古曰:「逌,古攸字也。攸亦所也。」

10 師古曰:「畔,亂貌也。回,轉旋之意也。叟,老人稱也。淮南子曰:『北塞上之人,其馬無故亡入胡中,人皆弔之。其父曰:「此何詎不為福?」居數月,其馬將胡駿馬而歸,人皆賀之。對曰:「此何詎不為禍?」家富馬良,其子好騎,墯而折髀,人皆弔之。對曰:「此何詎不為福?」居一年,胡夷大入,丁壯者皆控弦而戰,塞上之人死者十九,此獨以跛之故,父子相保。』老子德經曰:『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故頗識其倚伏。倚音於綺反。」

11 應劭曰:「單,單豹也,靜居其所,以理五內,處深山,為虎所食。張,張毅也,外修恭敬,斯徒馬圉皆與亢禮,不勝其勞,內熱而死。」師古曰:「襮,表也。單音善。襮音布谷反。」

12 師古曰:「欥,古聿字也。龢,古和字也。聿,曰也。曰中和之道可以庶幾免於禍難,而顏回早死,冉耕惡疾,為善之人又不得其報也。」

13 鄧展曰:「慆慆,亂貌也。萉,避也。」師古曰:「溺,桀溺也。路,子路也。論語稱『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桀溺曰:「子,孔丘之徒歟?」對曰:「然。」曰:「慆慆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避人之士,豈若從避世之士哉?』言天下皆亂,汝將用誰變易之乎?避人之士謂孔子,避世之士溺自謂也。而子路安之,卒不能避,乃遇蒯瞶之亂,身死敵也。慆音土高反。萉音扶味反,字本作腓,其音同。」

14 師古曰:「禮記曰:『孔子哭子路於中庭。既哭,進使者而問故。使者曰;「醢之矣。」遂命覆醢。』賦言子路游於聖人之門,而孔子不能救之以免於難,雖為覆醢,無所補益。」

15 師古曰:「論語稱『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子樂,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又稱『子路曰:「君子尚勇乎?」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賦言子路稟行行之性,其凶必也,所以免為於亂盜者,賴聞道於孔子也。行行,剛強之貌。行音胡浪反。」

16 師古曰:「柢,本也。彙,盛也。靈,善也。言草木本根氣強,則枝葉盛而善美;人之先祖有大功德,則胤緒亦蕃昌也。柢音丁計反。茂合韻音莫口反。」

17 師古曰:「慶,發語辭,讀與羌同。已,止也。莊子云:『网兩問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無持操歟?」景曰:「吾有待而然。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賦言景之行止皆隨於形,草木枝葉各稟根柢,人之餘慶資以積善,亦猶此也。」

 

黎淳耀于高辛兮,羋彊大於南汜;1 嬴取威於百儀兮,姜本支虖三止:2 既仁得其信然兮,卬天路而同軌。2 東虐而殲仁兮,王合位虖三五;4 戎女烈而喪孝兮,伯徂歸於龍虎:5 發還師以成性兮,重醉行而自耦。6 震鱗漦于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周)〔姬〕;7 巽羽化于宣宮兮,彌五辟而成災。8

1 應劭曰:「黎,楚之先也。(醇)〔淳〕,美也。高辛,帝嚳之號。羋,楚姓。汜,(崖)〔涯〕也。」師古曰:「言黎在高辛之時為火正,有美光耀,故其後嗣霸有楚國於南方也。汜,江水之別也,音祀。召南之詩曰『江有汜』。羋音弭。」

2 應劭曰:「嬴,秦姓也,伯益之後也。伯益為虞,有儀鳥獸百物之功,秦所由取威於六國也。姜,齊姓也。止,禮也。齊,伯夷之後。伯夷為秩宗,典天地人鬼之禮也。」

3 劉德曰:「人道既然,仰視天道,又同法也。」師古曰:「仁得,謂求仁而得仁。卬讀曰仰。」

4 應劭曰:「東,紂也。殲,盡也。王,武王也。欲合五位三所,即國語歲日月星辰之所在也。」師古曰:「,古鄰字也。仁即三仁也。國語稱泠州鳩對景王曰:『昔武王伐殷,歲在鶉火,月在天駟,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杓,星在天黿。星與日辰之位皆在北維,顓頊之所建也,我姬氏出自天黿。又析木者,有建星及牽牛焉,則我皇妣大姜之姓。伯陵之後,逢公之所憑神也。歲之所在,則我有周之分野也。月之所在,辰為農祥也,我太祖后稷之所經緯也。王欲合是五位三所而用之。』五位,謂歲日月辰星也。三所,謂逢公所憑神,周分野所在,后稷所經緯也。」

5 孟康曰;「伯,晉文公也。歲在卯出,歷十九年,過一周,歲在酉入;卯為龍,酉為虎也。」師古曰:「戎女,驪戎之女,謂驪姬也。烈,酷也。孝謂太子申生也。伯讀曰霸,言文公霸諸侯也。徂,往也。言以龍往出,以(獸)〔虎〕歸入也。」

6 師古曰:「發,武王名也。性,命也。武王初觀兵於孟津,八百諸侯不期而會,皆曰紂可伐矣。武王曰:『爾未知天性。』還師二年,紂殺比干,囚箕子,武王乃伐克之,於是成天命也。重謂重耳,晉文公名也。耦,合也。文公初出奔至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乘。文公欲安之,齊姜乃與子犯謀,醉而遣之。後遂反國,與時會也。」

7 應劭曰:「易震為龍,鱗蟲之長也。漦,沬也。」師古曰:「謂褒姒也,解在五行志。三正,歷夏、殷、周也。漦音丑之反。正音之盈反。」

8 應劭曰:「易巽為雞,羽蟲也。宣帝時,未央宮路軨廄中雌雞化為雄,元后統政之祥也。至平帝,歷五世而王莽篡位。」

 

道悠長而世短兮,敻冥默而不周,1 胥仍物而鬼諏兮,乃窮宙而達幽。2 媯巢姜於孺筮兮,旦算祀于挈龜。3 宣、曹興敗於下夢兮,魯、衛名諡於銘謠。4 妣聆呱而刻石兮,許相理而鞠條。5 道混成而自然兮,術同原而分流。6 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隨行以消息。7 斡流遷其不濟兮,故遭罹而贏縮8 。三欒同於一體兮,雖移盈然不忒。9 洞參差其紛錯兮,斯眾兆之所惑。10 周、賈盪而貢憤兮,齊死生與禍福,11 抗爽言以矯情兮,信畏犧而忌服。12

1 劉德曰:「敻,遠也。周,至也。冥默,玄深不可通至也。」

2 應劭曰:「胥,須也。仍,因也。諏,謀也。易曰:『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往古來今曰宙。聖人須因卜筮,然後謀鬼神,極古今,通幽微也。」

3 應劭曰:「媯,陳姓也。巢,居也。姜,齊姓也。孺,少也。陳完少時,其父厲公使周史卜,得居有齊國之卦也。」李奇曰:「算,數也。祀,年也。周公卜居洛,得世三十,年七百也。」師古曰;「挈,刻也。詩大雅綿綿之篇曰『爰挈我龜』,言刻開之,灼而卜之。挈音口計反。」

4 應劭曰:「周宣王牧人夢眾魚與旟旐之祥,而中興。曹伯陽國人夢眾君子立于社宮,謀亡曹,而曹亡也。」孟康曰:「魯文成之世,童謠言『稠父喪勞,宋父以驕』。後昭公名稠,遂死於野井。定公名宋,即位而驕。衛靈公掘地得石槨,其銘曰『靈公』,遂以為諡。」

5 應劭曰:「妣,叔向之母也。石,叔向之子也。聽其啼聲刻,知其後必滅羊舌氏。許負相周亞夫,從理入口,當餓死。鞠,窮也。條,亞夫所封也。」師古曰:「鞠,告也。」

6 師古曰:「大道混壹,歸於自然,人之所趨雖有流別,本則同耳。」

7 師古曰:「言神明之道,雖在人心之前已定命矣,然亦隨其所行,以致禍福。」

8 師古曰:「斡,轉也。言人之生,各有遭遇,不能必濟,免於困厄,各隨其所逢以致贏虧也。」

9 孟康曰:「晉大夫欒書,書子黶,黶子盈。書賢而覆黶,黶惡而害盈也。」師古曰:「欒書,欒武子也。黶,欒桓子也。盈,欒懷子也。春秋左氏傳稱秦伯問於士鞅曰:『晉大夫其誰先亡?』對曰:『其欒氏乎!欒黶汰虐以甚,猶可以免。其在盈乎!武子之德在人,如周人之思邵公,愛其甘棠,況其子乎?欒黶死,盈之善未能及人。武子所施沒矣,黶之惡實彰,將於是乎在。』其後至襄公二十一年,終為范宣子所逐,而出奔楚,自楚適齊。二十三年,自齊入于晉,晉人遂滅欒氏也。」

10 師古曰:「眾兆,兆庶也。」

11 孟康曰:「莊周、賈誼也。貢,惑也。憤,亂也。放盪惑亂死生禍福之正也。」

12 孟康曰:「莊周不欲為犧牛,賈誼惡忌服鳥也。」師古曰:「抗,舉也。爽,差也。謂二人雖舉言齊死生,壹禍福,而心實不然,是差謬也。」

 

所貴聖人之至論兮,順天性而斷誼。1 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惡而不避,2 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輶德而無累。3 三仁殊而一致兮,夷、惠舛而齊聲。4 木偃息以蕃魏兮,申重繭以存荊。5 紀焚躬以衛上兮,皓頤志而弗營。6 侯屮木之區別兮,苟能實而必榮。要沒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7

1 師古曰:「斷誼,謂以誼斷之。斷音丁喚反。」

2 師古曰:「言富貴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則君子不居;死亡人之所惡,處得其節則君子不避也。」

3 師古曰:「孔,甚也。輶,輕也。言守其甚約,執心不貳,舉德至輕,無所累惑,斯為可矣。詩大雅烝人之篇曰:『德輶如毛,人鮮克舉之。』輶音弋九反,又音猶。」

4 師古曰:「三仁,紂賢臣也。論語稱『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夷,伯夷也。惠,柳下惠也。論語又稱『逸人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賦言微子、箕子、比干所行各異,而並稱仁。伯夷不義武王伐殷,至于不食周粟而死。柳下惠三黜不去,戀父母之邦。志執乖舛,俱有令名。」

5 師古曰:「木,段干木也。客居魏,魏文侯敬而禮之,過其閭未嘗不軾也。秦欲伐魏,或諫曰:『魏君賢者是禮,國人稱(人)〔仁〕,未可圖也。』秦遂止兵。申謂申包胥。荊即楚也。繭,足下傷起如繭也。楚昭王時,吳師入郢,昭王出奔。申包胥如秦乞師,踰越險阻,曾繭重胝,立於秦庭,號哭七日。秦哀公出師救楚,而敗吳師。昭王反國,將賞包胥。包胥辭曰:『吾所以重繭為君耳,非為身也。』逃不受賞。」

6 師古曰:「紀,紀信也,脫漢王於難而為項羽所燒。皓,四皓也,處商洛深山,高祖求之不得,自養其志,無所營屈。」

7 應劭曰:「侯,維也。」張晏曰:「苟能有仁義之道,必有榮名也。」師古曰:「侯,發語辭也。爾雅曰:『伊、惟,侯也。』程,正也。言人之操行,所尚不同,立德立言,期于不朽,亦猶蘭蕙松栝,各有本性,馨烈材幹,並擅貞芳。此乃古昔賢人以為正道也。論語稱子夏曰『君子之道,譬諸草木,區以別矣』,故賦引之。」

 

觀天罔之紘覆兮,實棐諶而相順,1 謨先聖之大繇兮,亦德而助信。2 虞韶美而儀鳳兮,孔忘味於千載。3 素文信而底麟兮,漢賓祚于異代。4 精通靈而感物兮,神動氣而入微。養游睇而猿號兮,李虎發而石開。5 非精誠其焉通兮,苟無實其孰信!6 操末技猶必然兮,矧湛躬於道真!7

1 應劭曰:「棐,輔也。諶,誠也。相,助也。」師古曰:「尚書大誥曰:『天棐諶辭。』詩大雅蕩之篇曰:『天生烝人,其命匪諶。』易上繫辭曰:『天之所助者,順也。』賦言天道惟誠是輔,唯順是助,故引以為辭也。棐讀與匪同。諶音上林反。」

2 劉德曰:「,近也。」師古曰:「謨,謀也。繇,道也。,古鄰字。詩小雅巧言之篇曰:『秩秩大繇,聖人謨之。』論語稱孔子曰:『德不孤,必有鄰。』易上繫辭曰:『人之所助者信也。』賦言若能謀聖人之大道,有德者必為同志所依,履信者必獲他人之助。謨音摹,又音莫。」

3 師古曰:「韶,舜樂名也。虞書舜典曰:『簫韶九成,鳳皇來儀。』論語云。『孔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賦言孔子去舜千歲也。」

4 應劭曰:「底,致也。孔子作春秋素王之文,有視明禮修之信,而致麟。漢封其後為褒成,又紹嘉公係殷後,為二代之客。」

5 師古曰:「養,養由基也,楚之善射者。游睇,流眄也。楚王使由基射猿,操弓而眄之,猿抱木而號,知其必見中也。李,李廣也,夜遇石,以為猛獸而射之,中石沒羽也。」

6 師古曰:「信,合韻音新。」

7 師古曰:「矧,況也。湛讀曰眈。躬,親也。射者微技,猶能精誠感於猿石,況立身種德,親眈大道而不倦者乎!」

 

登孔、顥而上下兮,緯群龍之所經,1 朝貞觀而夕化兮,猶諠己而遺形,2 若胤彭而偕老兮,訴來哲以通情。3

1 應劭曰:「顥,太顥也。孔,孔子也。群龍喻群聖也。自伏羲下訖孔子,終始天道備矣。」孟康曰:「孔,甚也。顥,大也。聖人作經,賢者緯之也。」師古曰:「應說孔、顥,是也。孟說經緯,是也。顥音胡老反。」

2 應劭曰:「貞,正也。觀,見也。諠,忘也。易曰:『天地之道,貞觀者也。』」張晏曰:「言朝觀大道而夕死可也。」師古曰:「形己尚可遺忘,況外物者哉?誼音許元反,又音許遠反。」

3 師古曰:「彭,彭祖也。老,老也。言有繼續彭祖之志,升躡老之跡者,則可與言至道而通情也。」

 

亂曰:天造屮昧,立性命兮,1 復心弘道,惟賢聖兮。2 渾元運物,流不處兮,3保身遺名,民之表兮。舍生取誼,亦道用兮,4 憂傷夭物,忝莫痛兮!5 昊爾太素,曷渝色兮?6 尚粵其幾,淪神域兮!7

1 應劭曰:「天道始造萬物,草創於冥昧之中,皆立其性命也。」師古曰:「易屯卦彖辭曰『天造草昧』,故賦引之。」

2 應劭曰:「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論語曰:『人能弘道。』」師古曰:「復音扶目反。」

3 師古曰:「渾元,天地之氣也。處,止也。渾音胡昆反。」

4 應劭曰:「孟子曰:『生,我所欲也;義,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也。』」師古曰:「舍,置也。」

5 晉灼曰:「忝,沒也,言死莫痛於是也。」師古曰:「此說非也。忝,辱也。言不達性命,自取憂傷,為物所夭,既辱且痛,莫過於是。」

6 服虔曰:「守死善道,不染流俗,是為浩爾太素,何有變渝者哉?」師古曰:「渝音踰。」

7 應劭曰:「尚,上也,粵,於也。易曰:『知幾,其神乎!』淪,入也。」師古曰:「尚,庶幾也,願也。」

 

永平中為郎,典校祕書,專篤志於博學,以著述為業。或譏以無功,又感東方朔、揚雄自諭以不遭蘇、張、范、蔡之時,曾不折之以正道,明君子之所守,故聊復應焉。其辭曰:賓戲主人曰:「蓋聞聖人有壹定之論,列士有不易之分,亦云名而已矣。1 故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夫德不得後身而特盛,功不得背時而獨章,是以聖之治,棲棲皇皇,2 孔席不,墨突不黔。3 由此言之,取舍者昔人之上務,著作者前列之餘事耳。4 今吾子幸游帝王之世,躬帶冕之服,5 浮英華,湛道德,6 矕龍虎之文,舊矣。7 卒不能攄首尾,奮翼鱗,振拔洿塗,跨騰風雲,8 使見之者景駭,聞之者嚮震。9 徒樂枕經籍書,紆體衡門,10 上無所蔕,下無所根。獨攄意虖宇宙之外,銳思於豪芒之內,潛神默記,恆以年歲。11 然而器不賈於當己,用不效於一世,12 雖馳辯如濤波,摛藻如春華,13 猶無益於殿最。14 意者,且運朝夕之策,定合會之計,使存有顯號,亡有美諡,不亦優虖?」

1 如淳曰:「唯貴得名也。」

2 師古曰:「不安之意也。」

3 師古曰:「孔,孔子;墨,墨翟也。突,灶突也。黔,黑也。言志在明道,不暇安居。」

4 劉德曰:「取者,施行道德;舍者,守靜無為也。」

5 師古曰:「帶,大帶也。冕,冠也。」

6 師古曰:「湛讀曰沈。英華,謂名譽也。言外則有美名善譽,內則履道崇德也。」

7 孟康曰:「矕,被也。易曰『大人虎變,其文炳也』,言文章之盛久也。」晉灼曰:「矕,視也。言目厭見其文久矣。」師古曰:「尋其下句,孟說是也。矕音莫限反。」

8 師古曰:「攄,申也。洿,停水也。塗,泥也。以龍為喻也。洿音一故反,又音烏。」

9 師古曰:「嚮讀曰響。見景則駭,聞嚮則震。合韻音之人反。」

10 師古曰:「紆,屈也。衡門,橫一木於門上。」

11 如淳曰:「恒音?竟之?。」師古曰:「宇宙之外,言宏廣也。豪芒之內,喻纖微也。恒音工贈反。」

12 劉德曰:「賈,讎也。」師古曰:「當己,謂及己身尚在,猶言當年也。賈音古,又音工暇反。讎音上究反。」

13 師古曰:「大波曰濤。摛,布也。藻,文辭也。」

14 師古曰:「殿音丁見反。」

 

主人逌爾而曰:1 「若賓之言,斯所謂見勢利之華,闇道德之實,守穾奧之熒燭,未卬天庭而睹白日也。2 曩者王塗蕪穢,周失其御,侯伯方軌,戰國橫騖,於是七雄虓闞,分裂諸夏,3 龍戰而虎爭。游說之徒,風颺電激,並起而救之,4 其餘猋飛景附,煜霅其間者,蓋不可勝載。5 當此之時,搦朽摩鈍,鈆刀皆能壹斷,6 是故魯連飛一矢而蹶千金,虞卿以顧眄而捐相印也。7 夫啾發投曲,感耳之聲,合之律度,淫而不可聽者,非韶、夏之樂也;8 因勢合變,偶時之會,風移俗易,乖忤而不可通者,非君子之法也。9 及至從人合之,衡人散之,10 亡命漂說,羇旅騁辭,11 商鞅挾三術以鑽孝公,李斯奮時務而要始皇,12 彼皆躡風雲之會,履顛沛之勢,13 據徼乘邪以求一日之富貴,14 朝為榮華,夕而焦瘁,15 福不盈眥,禍(益)〔溢〕於世,16 凶人且以自悔,況吉士而是賴虖!17 且功不可以虛成,名不可以偽立,韓設辯以徼君,呂行詐以賈國。18 說難既酋,其身乃囚;秦貨既貴,厥宗亦隧。19 是故仲尼抗浮雲之志,孟軻養浩然之氣,20 彼豈樂為迂闊哉?道不可以貳也。21 方今大漢洒埽群穢,夷險芟荒,22 廓帝紘,恢皇綱,基隆於羲、農,規廣於黃、唐;其君天下也,炎之如日,威之如神,函之如海,養之如春。23 是以六合之內,莫不同原共流,沐浴玄德,24 稟卬太和,枝附葉著,25 譬猶屮木之殖山林,鳥魚之毓川澤,26 得氣者蕃滋,失時者苓落,27 參天墬而施化,豈云人事之厚薄哉?28 今子處皇世而論戰國,耀所聞而疑所覿,29 欲從旄敦而度高虖泰山,懷氿濫而測深虖重淵,亦未至也。」30

1 師古曰:「逌,古攸字也。攸,貌也。」

2 應劭曰:「爾雅,東南隅謂之穾,西南隅謂之奧。」師古曰:「穾、奧,室中之二隅也。熒燭,熒熒小光之燭也。卬讀曰仰。穾音烏了反,其字從穴夭聲也。」

3 應劭曰:「七雄,秦及六國也。」師古曰:「虓音呼交反。闞音呼敢反。」

4 師古曰:「颺讀與揚同。」

5 師古曰:「猋,疾風也。煜霅,光貌也。煜音于及反。霅音下甲反。煜又音育。」

6 師古曰:「搦,按也,音女角反。斷音丁煥反。」

7 應劭曰:「魯連,齊人也。齊圍燕,燕將保於聊城。魯連係帛書於矢射與之,為陳利害。燕將得之,泣而自殺。譏切魏新垣衍,使不尊秦為帝。秦時圍邯鄲,為卻五十里,趙遂以安。趙王以千金為魯連壽,不受。魏齊為秦所購,迫急走趙,趙相虞卿與齊有故,然愍其窮,於是解相印,間行與奔魏公子無忌也。」李奇曰:「蹶,蹋也,距也。」師古曰:「蹶音厥,又音其月反。」

8 李奇曰:「,不正之音也。」師古曰:「啾發,啾啾小聲而發也。投曲,趣合屈曲也。感耳。動應眾庶之耳也。然而不合律度,君子所不聽也。淫,非正之聲也,不謂黽之鳴也。啾音子由反。」

9 師古曰:「雖偶當時之會,而不可以移風易俗。」

10 師古曰:「從音子庸反。」

11 師古曰:「漂,浮也,音匹遙反。」

12 應劭曰:「王、霸、富國強兵,為三術也。」師古曰:「王一也,霸二也,富國強兵三也。」

13 師古曰:「顛沛,僵仆也。」

14 師古曰:「徼,要也。據可以要迎之時也。徼音工堯反。徼字或作激。激,發也。」

15 師古曰:「焦音在消反。瘁與悴同。」

16 李奇曰:「當富貴之間,視不滿目,故言不盈眥也。」

17 師古曰:「賴,利也。」

18 師古曰:「賈,市賈也,音古。」

19 應劭曰:「酋音酋豪之酋。酋,雄也。說難,韓非書篇名也。呂不韋效千金於秦,立子楚為王,封十萬戶侯,以陰事自殺也。」師古曰:「呂不韋初見子楚在趙,而云『此奇貨可居』,故班氏謂子楚為秦貨耳。安說效千金乎?應說失之矣。」

20 張晏曰:「孔子云『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也。』」師古曰:「浩然,純壹之氣也。」

21 師古曰:「迂,遠也,音于。」

22 師古曰:「洒音所蟹反,汛也。汛音信。」

23 師古曰:「函,容也,讀與含同。」

24 師古曰:「原,水泉之本也。流者,其末流也。」

25 師古曰:「卬讀曰仰。著音直略反。」

26 師古曰:「殖,生也,長也。毓與育同。」

27 師古曰:「苓與零同。」

28 師古曰:「墬,古地字。」

29 師古曰:「覿,見也,音徒歷反。」

30 應劭曰:「爾雅,前高曰旄丘,如覆敦者敦丘,側出曰氿泉,正出曰濫泉。」師古曰:「敦音丁回反。度音徒各反。氿音軌。」

 

賓曰:「若夫鞅、斯之倫,衰周之凶人,既聞命矣。敢問上古之士,處身行道,輔世成名,可述於後者,默而已虖?」

主人曰:「何為其然也!昔咎繇謨虞,箕子訪周,1 言通帝王,謀合聖神;殷說夢發於傅巖,周望兆動於渭濱,2 齊甯激聲於康衢,漢良受書於邳沂,3 皆俟命而神交,匪詞言之所信,4 故能建必然之策,展無窮之勳也。近者陸子優繇,新語以興;5 董生下帷,發藻儒林;劉向司籍,辯章舊聞;揚雄覃思,法言、大玄:6 皆及時君之門闈,究先聖之壼奧,7 婆娑虖術藝之場,休息虖篇籍之囿,以全其質而發其文,用納虖聖聽,列炳於後人,斯非其亞與!8 若乃夷抗行於首陽,惠降志於辱仕,9 顏耽樂於簞瓢,孔終篇於西狩,10 聲盈塞於天淵,真吾徒之師表也。且吾聞之:壹陰壹陽,天墬之方;11 乃文乃質,王道之綱;有同有異,聖之常。故曰:慎修所志,守爾天符,委命共己,味道之腴,12 神之聽之,名其舍諸!13 賓又不聞龢氏之璧韞於荊石,14 隨侯之珠藏於蛤虖?15 歷世莫,不知其將含景耀,吐英精,曠千載而流夜光也。應龍潛於潢汙,魚黿媟之,16 不睹其能奮靈德,合風雲,超忽荒,而躆顥蒼也17 。故夫泥蟠而天飛者,應龍之神也;先賤而後貴者,龢、隨之珍也;時闇而久章者,君子之真也。18 若乃牙、曠清耳於管絃,離婁眇目於豪分;19 逢蒙絕技於弧矢,班輸榷巧於斧斤;20 良樂軼能於相馭,烏獲抗力於千鈞;21 龢、鵲發精於鍼石,研、桑心計於無垠。22 僕亦不任廁技於彼列,故密爾自娛於斯文。」23

1 師古曰:「訪亦謀。」

2 師古曰:「說,傅說也。解已在前。望謂太公望,即呂尚也。釣於渭水,文王將出獵,卜之,曰:『所得非龍非螭、非豹非羆,乃帝王之輔。』果遇呂尚於渭陽,與語大悅,曰:『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曰太公望。」

3 鄭氏曰:「五達曰康,四達曰衢。」晉灼曰:「沂,崖也。下邳水之崖也。」師古曰:「齊甯,甯戚也。聲激,謂叩角所歌也。沂音牛斤反。」

4 師古曰:「信合韻音新。」

5 鄭氏曰:「優繇,不仕也。」師古曰:「繇讀與由同。」

6 師古曰:「覃,大也,深也。」

7 應劭曰:「宮中門謂之闈,宮中巷謂之壼。」師古曰:「壼音苦本反。」

8 師古曰:「亞,次也。與讀曰歟。」

9 師古曰:「夷,伯夷也。惠,柳下惠也。辱仕謂為士師三黜也。」

10 師古曰:「謂作春秋止於獲麟也。狩合韻音守。」

11 師古曰:「墬,古地字。」

12 師古曰:「共讀曰恭。腴,肥也。」

13 師古曰:「舍,廢也。諸,之也。言修志委命,則明神聽之,祐以福祿,自然有名,永不廢也。」

14 師古曰:「龢,古和字也。韞亦臧也,音於粉反。」

15 師古曰:「即蚌字也,音平項反。蛤音工合反。」

16 師古曰:「應龍,龍有翼者。潢汙,停水也。媟謂侮狎之也。潢音黃。汙音烏。」

17 師古曰:「躆,以足據持也。顥,顥天也。元氣顥汙,故曰顥天。其色蒼蒼,故曰蒼天。躆音戟。」

18 師古曰:「時闇,有時而闇也。」

19 師古曰:「牙,伯牙也。曠,師曠也。離婁,明目者也。眇,細視也。」

20 師古曰:「逢蒙,古善射者也。班輸即魯公輸班也。一說,班,魯班也,與公輸氏為二人也,皆有巧藝也。古樂府云:『誰能為此器。公輸與魯班。』榷,專也,一曰競也。榷音角。」

21 師古曰:「良,王良也。樂,伯樂也。軼與逸同。相,相馬也。馭,善馭也。烏獲,壯士也。」

22 孟康曰:「研,古之善計也。桑,桑弘羊也。」師古曰:「和,秦醫和也。鵲,扁鵲也。研,計研也,一號計倪,亦曰計然。垠,也。」

23 師古曰:「密,靜也,安也。」

 

校勘記

四一九八頁一0行自隱度家之(曰)〔口〕數景祐、殿本都作「口」,此誤。

四二0三頁六行左將軍(師)〔史〕丹景祐、殿本都作「史丹」。王先謙說非「師丹」。

四二0三頁一六行漢(書)〔舊〕儀云秩四百石,景祐、殿本都作「舊」,此誤。

四二一五頁四行(師古)〔蘇林〕曰:景祐、殿本都作「蘇林」,此誤。

四二一五頁一0行應劭曰:王先謙說兩「應劭」有一誤。

四二一九頁二行匝三正而滅(周)〔姬〕;文選作「姬」,與下「災」字協韻。此蓋涉注文而誤。

四二一九頁三行(醇)〔淳〕,美也。汜,(崖)〔涯〕也。殿本作「淳」「涯」。王先謙說殿本是。

四二一九頁一四行以(獸)〔虎〕歸入也。殿本作「虎」。

四二二二頁一四行國人稱(人)〔仁〕,景祐、殿、局本都作「仁」,此誤。

四二二七頁一三行禍(益)〔溢〕於世,景祐、殿本都作「溢」。王先謙說「益」字誤。

漢書卷一百下

敘傳第七十下

固以為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典籍,故雖堯舜之盛,必有典謨之篇,然後揚名於後世,冠德於百王,1 故曰「巍巍乎其有成功,煥乎其有文章也!」2 漢紹堯運,以建帝業,至於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德,私作本紀,3 編於百王之末,廁於秦、項之列。太初以後,闕而不錄,故探篹前記,綴輯所聞,4 以述漢書,起元高祖,終于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綜其行事,旁貫五經,上下洽通,5 為春秋考紀、表、志、傳,凡百篇。6 其敘曰:7

1 師古曰:「德為百王之上也。」

2 師古曰:「此篇論語載孔子美堯舜之言也。」

3 師古曰:「謂武帝時司馬遷作史記。」

4 師古曰:「篹與撰同。輯與集同。」

5 師古曰:「固所撰諸表序及志,經典之義在於是也。」

6 師古曰:「春秋考紀,謂帝紀也。而俗之學者不詳此文,乃云漢書一名春秋考紀,蓋失之矣。」

7 師古曰:「自『皇矣漢祖』以下諸敘,皆班固自論撰漢書意,此亦依放史記之敘目耳。史遷則云為某事作某本紀、某列傳。班固謙,不言(然)〔作〕而改言述,蓋避作者之謂聖,而取述者之謂明也。但後之學者不曉此為漢書敘目,見有述字,因謂此文追述漢書之事,乃呼為『漢書述』,失之遠矣。摯虞尚有此惑,其餘曷足怪乎!」

 

皇矣漢祖,纂堯之緒,實天生德,聰明神武。秦人不綱,罔漏于楚,1 爰茲發跡,斷蛇奮旅。神母告符,朱旗乃舉,粵蹈秦郊,嬰來稽首。革命創制,三章是紀,應天順民,五星同晷。2 項氏畔換,黜我巴、漢,3 西土宅心,戰士憤怨。4 乘釁而運,席卷三秦,割據河山,保此懷民。5 股肱蕭、曹,社稷是經,爪牙信、布,腹心良、平,龔行天罰,赫赫明明。述高紀第一。

1 師古曰:「言秦失綱維,故高祖因時而起。罔漏于楚,謂項羽雖有害虐之心,終免於患也。一說,楚王陳涉初起,後又破滅也。」

2 師古曰:「晷,景也。」

3 孟康曰:「畔,反也。換,易也。不用義帝要,換易與高祖漢中也。」師古曰:「此說非也。畔換,強恣之貌,猶言跋扈也。詩大雅皇矣篇曰『無然畔換』。」

4 劉德曰:「宅,居也。西方人皆居心於高祖,猶係心也。書曰『惟眾宅心』。」晉灼曰:「西土,關西也。高祖入關,約法三章,秦民大悅,皆宅心高祖。」

5 師古曰:「保,安也。懷民,懷德之人也。」

 

孝惠短世,高后稱制,罔顧天顯,呂宗以敗。1 述惠紀第二,高后紀第三。

1 劉德曰:「罔,無也。顧,念也。顯,明也。言呂氏無念天之明道者,徒念王諸呂,以至於敗亡。」

 

太宗穆穆,允恭玄默,化民以躬,帥下以德。農不供貢,罪不收孥,1 宮不新館,陵不崇墓。2 我德如風,民應如屮,3 國富刑清,登我漢道。4 述文紀第四。

1 張晏曰:「除民田租之稅,是不供貢也。」

2 師古曰:「墓,合韻音謨。」

3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屮也。』故引以為辭。」

4 師古曰:「登,成也。」

 

孝景蒞政,諸侯方命,1 克伐七國,王室以定。匪怠匪荒,務在農桑,著于甲令,民用寧康。2 述景紀第五。

1 孟康曰:「尚書云『方命圮族』,言鯀之惡,壞其族類。吳楚七國亦然。」

2 師古曰:「甲令,即景紀令甲也。」

 

世宗曄曄,思弘祖業,1 疇咨熙載,髦俊並作。2 厥作伊何?百蠻是攘,3 恢我疆宇,外博四荒。4 武功既抗,亦迪斯文,5 憲章六學,統壹聖真。封禪郊祀,登秩百神;協律改正,饗茲永年。6 述武紀第六。

1 師古曰:「曄曄,盛貌也。」

2 師古曰:「疇,誰也。咨,謀也。熙,興也。載,事也。謀於眾賢,誰(能)〔可〕任用,故能興其事業也。作,起也。」

3 師古曰:「攘,卻也。」

4 師古曰:「恢,廣也。博,大也。」

5 劉德曰:「迪,進也。」

6 張晏曰:「改正謂從建寅之月也。」

 

孝昭幼沖,冢宰惟忠。燕、蓋譸張,實叡實聰,1 罪人斯得,邦家和同。述昭紀第七。

1 如淳曰:「譸音輈。」應劭曰:「譸張,誑也。」

 

中宗明明,夤用刑名,1 時舉傅納,聽斷惟精。2 柔遠能邇,燀燿威靈,3 龍荒幕朔,莫不來庭。4 丕顯祖烈,尚於有成。5 述宣紀第八。

1 鄧展曰:「夤,敬也。」

2 李奇曰:「時,是也。於是時也,選用賢者。」師古曰:「傅讀曰敷。虞書舜典曰『敷納以言』。敷,陳也,謂有陳言者則納而用之。」

3 師古曰:「虞書舜典曰『柔遠能邇』。柔,安也。能,善也。故引之云。燀,熾也,音充善反。」

4 孟康曰:「謂白龍堆荒服沙幕也。」師古曰:「龍,匈奴祭天龍城,非謂白龍堆也。朔,北方也。」

5 師古曰:「丕,大也。烈,業也。」

 

孝元翼翼,高明柔克,1 賓禮故老,優繇亮直。2 外割禁囿,內損御服,離宮不衛,山陵不邑。3 閹尹之,穢我明德。4 述元紀第九。

1 師古曰:「翼翼,敬也。尚書洪範云『高明柔克』,謂人雖有高明之度,而當執柔,乃能成德也。敘言元帝有柔克之姿也。」

2 師古曰:「故老謂貢禹、薛廣德也。優繇謂寬容也。亮直謂朱雲也。繇讀與由同。」

3 張晏曰:「不徙民著縣也。」

4 如淳曰:「任弘恭、石顯使為政,以病其治也。」師古曰:「謂宦人為閹者,言其精氣奄閉不泄也,一曰(王)〔主〕奄閉門者。尹,正也。與疵同。」

 

孝成煌煌,臨朝有光,威儀之盛,如圭如璋。壼闈恣趙,朝政在王,1 炎炎燎火,亦允不陽。2 述成紀第十。

1 師古曰:「趙謂趙皇后及昭儀也。王謂外家王鳳、王音等。」

2 張晏曰:「天子盛威,若燎火之陽,今委政王氏,不炎熾矣。」師古曰:「允,信也。」

 

孝哀彬彬,克威神,1 彫落洪支,底剭鼎臣。2 婉孌董公,惟亮天功,大過之困,實橈實凶。3 述哀紀第十一。

1 師古曰:「彬彬,文質備也。言哀帝忿孝成之時權在臣下,故自持其威神也。,執取也,其字從手。」

2 服虔曰:「彫落洪支,廢退王氏也。底,致也。周禮有屋誅,誅大臣於屋下,不露也。易曰『鼎折足,其形渥,凶』,謂誅朱博、王嘉之屬也。」晉灼曰:「剭,刑也。」師古曰:「剭者,厚刑,謂重誅也,音握。服言屋下,失其義也。」

3 應劭曰:「以董賢為三公,乃欲共成天功也。易大過卦『棟橈,凶』,言以小材而為棟梁,不堪其任,至於折橈而凶也。」師古曰:「婉孌,美貌。亮,助也。尚書舜典曰『夤亮天功』,故引之也。橈,曲也,音女教反。」

 

孝平不造,新都作宰,不周不伊,喪我四海。1 述平紀第十二。

1 師古曰:「造,成也。遭家業不成。周頌曰『閔予小子,遭家不造』,故引之也。言其自號(寧)〔宰〕衡,而無周公、伊尹之忠也。」

 

漢初受命,諸侯並政,制自項氏,十有八姓。述異姓諸侯王表第一。 太祖元勳,啟立輔臣,支庶藩屏,侯王並尊。述諸侯王表第二。 侯王之祉,祚及宗子,公族蕃滋,支葉碩茂。1 述王子侯表第三。

1 師古曰:「茂,合韻音莫口反。」

 

受命之初,贊功剖符,奕世弘業,爵土乃昭。1 述高惠高后孝文功臣侯表第四。

1 師古曰:「贊功,佐命之功也。奕,大也。」

 

景征吳楚,武興師旅,後昆承平,亦有紹土。1 述景武昭宣元成哀功臣侯表第五。

1 師古曰:「言景、武之時以軍功,故封侯者多,昭、宣以後雖承平,尚有以勳獲爵土者。」

 

亡德不報,爰存二代,1 宰相外戚,昭韙見戒。2 述外戚恩澤侯表第六。

1 應劭曰:「二代,二王後也。」師古曰:「二代,謂殷、周也。言德澤深遠,故至漢朝其子孫又受茅土,以奉祭祀。」

2 張晏曰:「韙,是也。明其是者,戒其非也。」

 

漢迪於秦,有革有因,1 觕舉僚職,並列其人。2 述百官公卿表第七。

1 劉德曰:「迪,至也。」

2 晉灼曰:「觕音觕之觕。」師古曰:「觕角才戶反,謂大略也。」

 

篇章博舉,通于上下,略差名號,九品之敘。述古今人表第八。 元元本本,數始於一,1 產氣黃鍾,造計秒忽。2 八音七始,五聲六律,3 度量權衡,曆算逌出。4 官失學微,六家分乖,5 壹彼壹此,庶研其幾。述律曆志第一。

1 張晏曰:「數之元本,起於初九之一也。」

2 劉德曰:「秒,禾芒也。忽,蜘蛛網細者也。」師古曰:「秒音眇,其字從禾。」

3 劉德曰:「七始,天地四方人之始也。」師古曰:「解在禮樂志。」

4 師古曰:「逌,古攸字也。攸,所也。」

5 劉德曰:「六家,謂黃帝、顓頊、夏、殷、周、魯曆也。」

 

上天下澤,春雷奮作,1 先王觀象,爰制禮樂。厥後崩壞,鄭衛荒淫,風流民化,湎湎紛紛。2 略存大綱,以統舊文。述禮樂志第二。

1 劉德曰:「兌下乾上履,坤下震上豫。履,禮也。豫,樂也。取易象制禮作樂。」師古曰:「易象曰『上天下澤履,雷出地奮豫』,故具引其文。」

2 師古曰:「言上風既流,下人則化也。湎湎,流移也。紛紛,雜亂也。湎音莫踐反。」

 

電皆至,天威震耀,五刑之作,是則是效,1 威實輔德,刑亦助教。季世不詳,背本爭末,2 吳、孫狙詐,申、商酷烈。3 漢章九法,太宗改作,4 輕重之差,世有定籍。述刑法志第三。

1 劉德曰:「震下離上,噬嗑,利用獄。雷電,取象天威也。」師古曰:「易象辭曰『雷電,噬嗑,先王以明罰敕法』,故引之。」

2 師古曰:「不詳謂不盡用刑之理也。周書呂刑曰『告爾詳刑』。」

3 師古曰:「狙音千豫反。」

4 張晏曰:「改,除肉刑也。」

 

厥初生民,食貨惟先。割制廬井,定爾土田,什一供貢,下富上尊。商以足用,茂遷有無,貨自龜貝,至此五銖。揚搉古今,監世盈虛。1 述食貨志第四。

1 師古曰:「揚,舉也。搉,引也。揚搉者,舉而引之,陳其趣也。搉音居學反。」

 

昔在上聖,昭事百神,類帝禋宗,望秩山川,明德惟馨,永世豐年。季末淫祀,營信巫史,1 大夫臚岱,侯伯僭畤,2 放誕之徒,緣間而起。3 瞻前顧後,正其終始。述郊祀志第五。

1 鄧展曰:「營,惑也。」

2 鄭氏曰:「臚岱,季氏旅於太山是也。」應劭曰:「僭畤,秦文公造(四)〔西〕畤祭天是也。」師古曰:「旅,陳也。臚亦陳也。臚旅聲相近,其義一耳。」

3 師古曰:「謂方士言神仙之術也。」

 

炫炫上天,縣象著明,1 日月周輝,星辰垂精。百官立法,宮室混成,2 降應王政,景以燭形。3 三季之後,厥事放紛,4 舉其占應,覽故考新。述天文志第六。

1 師古曰:「炫炫,光耀之貌,音胡眄反。縣,古懸字。」

2 張晏曰:「星辰有宮室百官,各應其象以見咎徵也。」

3 張晏曰:「王政失於此,星辰變於彼,猶景之象形。」

4 師古曰:「三季,三代之末也。放,失也。紛,亂也。」

 

河圖命庖,洛書賜禹,八卦成列,九疇逌敘。1 世代寔寶,光演文武,春秋之占,咎徵是舉。告往知來,王事之表。述五行志第七。

1 李奇曰:「河圖即八卦也。洛書即洪範九疇也。」師古曰:「庖,庖犧也。逌,古攸字。」

 

坤作墬勢,高下九則,1 自昔黃、唐,經略萬國,(變)〔燮〕定東西,疆理南北。2 三代損益,降及秦、漢,革五等,制立郡縣。3 略表山川,彰其剖判。述地理志第八。

1 張晏曰:「易曰『地勢坤』。」劉德曰:「九則,九州土田上中下九等也。」師古曰:「墬,古地字。易象曰:『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高下謂地形也。一曰,地之肥瘠。」

2 師古曰:「(變)〔燮〕和也。疆理謂立封疆而統理之。」

3 晉灼曰:「音削之。」師古曰:「音初限反。」

 

夏乘四載,百川是導。1 唯河為,災及後代。商竭周移,秦決南涯,2 自茲漢,北亡八支。3 文h棗野,武作瓠歌,4 成有平年,後遂滂沱。5 爰及溝渠,利我國家。述溝洫志第九。

1 師古曰:「四載,解在溝洫志。」

2 服虔曰:「河竭而商亡。移亦河移徙也。」如淳曰:「秦始皇本紀決河灌大梁,遂滅之,通為溝,入淮、泗。」

3 服虔曰:「本有九河,今塞,餘有一也。」

4 服虔曰:「h音因。文帝塞河於酸棗也。」張晏曰:「河決瓠子,武帝親臨,悼功不成而作歌。」

5 劉德曰:「成帝治河已平,改元曰河平元年。」

 

虙羲畫卦,書契後作,1 虞夏商周,孔纂其業,篹書刪詩,綴禮正樂,2 彖系大易,因史立法。3 六學既登,遭世罔弘,4 群言紛亂,諸子相騰。5 秦人是滅,漢修其缺,劉向司籍,九流以別。6 爰著目錄,略序洪烈。7 述藝文志第十。

1 師古曰:「虙讀與伏同。」

2 師古曰:「篹與撰同。」

3 師古曰:「謂修春秋定帝王之文。」

4 師古曰:「罔,無也。無能弘大正道也。」

5 師古曰:「騰,馳也。」

6 應劭曰:「儒、道、陰陽、法、名、墨、從橫、雜、農,凡九家。」

7 師古曰:「洪,大也。烈,業也。」

 

上嫚下暴,惟盜是伐,1 勝、廣熛起,梁、籍扇烈。2 赫赫炎炎,遂焚咸陽,宰割諸夏,命立侯王,誅嬰放懷,詐虐以亡。述陳勝項籍傳第一。

1 師古曰:「易上繫辭云:『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盜思奪之矣;上嫚下暴,盜思伐之矣。』引此言者,謂秦胡亥之時。」

2 師古曰:「飛火曰熛。扇,熾也。烈,猛也。言陳勝初起而項羽(益)〔烈〕盛也。熛音必遙反。」

 

張、陳之交,斿如父子,攜手秦,拊翼俱起。1 據國爭權,還為豺虎,2 耳(諫)〔謀〕甘公,作漢藩輔。述張耳陳餘傳第二。

1 應劭曰:「,逃也。」師古曰:「,古遯字也。拊翼,以雞為喻,言知將旦,則鼓擊其翼而鳴也。」

2 師古曰:「言反相吞噬也。」

 

三之起,本根既朽,1 枯楊生華,曷惟其舊!2 橫雖雄材,伏于海,沐浴尸鄉,北面奉首,旅人慕殉,義過黃鳥。3 述魏豹田儋韓信傳第三。

1 劉德曰:「詩云『包有三』。爾雅曰『烈、,餘也』。謂木斫髡而復生也。喻魏、齊、韓皆滅而復起,若髡木更生也。」師古曰:「音五葛反。」

2 應劭曰:「易云『枯楊生華』,暫貴之意也。曷惟其舊,言不能久也。」師古曰:「枯楊生華,大過卦九五爻辭也。舊,合韻音臼。」

3 劉德曰:「黃鳥之詩刺秦穆公要人從死,言今橫不要而有從者,故曰過之。」

 

信惟餓隸,布實黥徒,越亦狗盜,芮尹江湖。1 雲起龍襄,化為侯王,2 割有齊、楚,跨制淮、梁。3 綰自同閈,鎮我北疆,4 德薄位尊,非胙惟殃。吳克忠信,胤嗣乃長。述韓彭英盧吳傳第四。

1 張晏曰:「吳芮為番陽令,在江湖之間。尹,主也。」

2 師古曰:「襄,舉也。」

3 張晏曰:「韓信前王齊,徙楚。英布王淮南,彭越王梁也。」

4 應劭曰:「閈音扞。盧綰與高祖同里,楚名里門為閈。」師古曰:「左氏傳云『高其閈閎』,舊通語耳,非專楚也。」

 

賈廑從旅,為鎮淮、楚。1 澤王琅邪,權激諸呂。濞之受吳,疆土踰矩,2 雖戒東南,終用齊斧。3 述荊燕吳傳第五。

1 張晏曰:「劉賈晚乃從軍也。」晉灼曰:「廑,無幾也。」師古曰:「二說皆非也。廑,古以為勤字。言賈從軍,有勤勞也。」

2 師古曰:「矩,法制也。」

3 張晏曰:「齊斧,越斧也,以整齊天下也。」晉灼曰:「雖戒勿反而反,竟用此斧於吳也。」師古曰:「易云『喪其齊斧』,故引以為辭。」

 

太上四子:伯兮早夭,仲氏王代,斿宅于楚。1 戊實淫,平陸乃紹。2 其在于京,奕世宗正,3 劬勞王室,用侯陽成。子政博學,三世成名,4 述楚元王傳第六。

1 師古曰:「詩衛風云『伯兮朅兮』,鄁風又曰『仲氏任只』。此序方論高祖兄伯及仲,故引二句為之辭也。」

2 師古曰:「楚王戊為薄太后服姦,削東海郡,遂與吳共反而誅。景帝更立平陸侯禮,續元王之後也。」

3 師古曰:「正,合韻音征。」

4 師古曰:「謂劉德、劉向、劉歆,俱有名聞。」

 

季氏之詘,辱身毀節,信于上將,議臣震栗。1 欒公哭梁,田叔殉趙,見危授命,誼動明主。布歷燕、齊,叔亦相魯,民思其政,或金或社。2 述季布欒布田叔傳第七。

1 張晏曰:「申意於上將。上將,樊噲也,欲以十萬眾橫行匈奴中,布曰:『噲可斬也。』時議臣皆恐。」師古曰:「信讀曰申。」

2 李奇曰:「魯人愛田叔,死,送之以金。齊貴欒布,為生立社。」

 

高祖八子,二帝六王。三趙不辜,淮厲自亡,燕靈絕嗣,齊悼特昌。掩有東土,自岱徂海,支庶分王,前後九子。六國誅斃,適齊亡祀。城陽、濟北,後承我國。1 赳赳景王,匡漢社稷。2 述高五王傳第八。

1 張晏曰:「濟北王志,吳楚反後徙王菑川。元朔中,齊國絕,悼惠王後唯有城陽、菑川,武帝乃割臨菑環悼惠王冢,以與菑川,令奉祀也。」師古曰:「適讀曰嫡。」

2 師古曰:「赳赳,武貌,音糾。」

 

猗與元勳,包漢舉信,1 鎮守關中,足食成軍,營都立宮,定制修文。平陽玄默,繼而弗革,2 民用作歌,化我淳德。漢之宗臣,是謂相國。述蕭何曹參傳第九。

1 劉德曰:「包,取也。」師古曰:「包漢,謂勸高祖且王漢中也。舉信,舉韓信也。信合韻音新。」

2 師古曰:「革,改也。言曹參為相,守靜無為,一遵蕭何約束,不變改也。」

 

留侯襲秦,作漢腹心,1 圖折武關,解阨鴻門。2 推齊銷印,敺致越、信;3 招賓四老,惟寧嗣君。陳公擾攘,歸漢乃安,4 斃范亡項,走狄擒韓,5 六奇既設,我罔艱難。6 安國廷爭,致仕杜門。絳侯矯矯,誅呂尊文。亞夫守節,吳楚有勳。述張陳王周傳第十。

1 劉德曰:「襲秦,椎始皇於博狼沙中。」

2 師古曰:「圖折武關,謂從沛公入武關,說令為疑兵,又啗秦將以利,勸因其怠懈擊之類也。」

3 師古曰:「敺與驅同。越,彭越也。信亦韓信也。謂於垓下圍項羽時也。信合韻音新。」

4 師古曰:「攘音人養反。」

5 師古曰:「走狄謂解平城之圍也。禽韓,偽游雲夢也。」

6 師古曰:「罔,無也。」

 

舞陽鼓刀,滕公廄騶,1 潁陰商販,曲周庸夫,攀龍附鳳,並乘天衢。2 述樊酈滕灌傅靳周傳第十一。

1 師古曰:「鼓刀謂屠狗也。」

2 師古曰:「乘,登也。」

 

北平志古,司秦柱下,1 定漢章程,律度之緒。建平質直,犯上干色;2 廣阿之廑,食厥舊德。3 故安執節,責通請錯,蹇蹇帝臣,匪躬之故。4 述張周趙任申屠傳第十二。

1 師古曰:「志,記也,謂多記古事也。司,主也。」

2 師古曰:「周昌先封建成侯,蓋謂此也。平字當為成,傳寫誤耳。」

3 張晏曰:「任敖也。吏遇呂后不謹,敖擊傷主吏也。」師古曰:「廑亦勤字也。易訟卦六三爻辭曰『食舊德』,食猶饗也。」

4 師古曰:「易蹇卦六二爻辭曰『王臣蹇蹇,匪躬之故』。此言申屠嘉召責鄧通,請誅朝錯,皆不為己身,實有蹇蹇之節也。」

 

食其監門,長揖漢王,畫襲陳留,進收敖倉,塞隘杜津,王基以張。1 賈作行人,百越來賓,從容風議,博我以文。2 敬繇役夫,遷京定都,3 內強關中,外和匈奴。叔孫奉常,與時抑揚,稅介免冑,禮義是創。4 或悊或謀,觀國之光。5 述酈陸朱婁叔孫傳第十三。6

1 師古曰:「杜亦塞也。謂說令塞白馬津。」

2 李奇曰:「作新語也。」師古曰:「論語稱顏回喟然歎曰『夫子博我以文』,謂以文章開博我也。此言陸賈嘗之越也。從音千容反。風讀曰諷。」

3 師古曰:「繇讀與由同。言劉敬由戍卒而來納說。」

4 師古曰:「稅,舍也。介,甲也。創,始造之也。創,合韻音初良反。」

5 師古曰:「詩小雅小旻之篇曰『或悊或謀』,言有智者,有謀者。易觀卦六四爻辭曰『觀國之光,利用賓于王』。故合而為言。」

6 師古曰:「本傳作朱、劉,終書其賜姓也。此言朱、婁,本其舊族耳。」

 

淮南僭狂,二子受殃。安辯而邪,賜頑以荒,敢行稱亂,窘世薦亡。1 述淮南衡山濟北傳第十四。

1 師古曰:「窘,仍也。薦讀曰荐。荐,再也。長遷死雍,其子安又自殺也。」

 

蒯通壹說,三雄是敗,覆酈驕韓,田橫顛沛。被之拘係,乃成患害。1 充、躬罔極,交亂弘大。2 述蒯伍江息夫傳第十五。

1 師古曰:「言伍被初不從王反,王繫其父母,乃進邪謀,終以遇害也。」

2 師古曰:「小雅青蠅之詩云『讒言罔極,交亂四國』。此敘言江充、息夫躬之惡,引以為辭也。」

 

萬石溫溫,幼寤聖君,1 宜爾子孫,夭夭伸伸,2 慶社于齊,不言動民。3 衛、直、周、張,淑慎其身。4 述萬石衛直周張傳第十六。

1 鄧展曰:「爾雅『寤、逢,遇也』。」師古曰:「此說非也。言萬石幼而恭謹,感寤高祖,以見識拔也。爾雅云『遻,遇(之)也』,非謂寤也。詩小雅小宛之篇曰『溫溫恭人』。」

2 師古曰:「詩周南螽斯之篇曰『宜爾子孫振振兮』,論語稱孔子『燕居,伸伸如也,夭夭如也』,謂和舒之貌。此言萬石子孫既多,又皆和睦,故引以為辭也。夭音於驕反。」

3 鄧展曰:「慶為齊相,齊為立社也。」

4 師古曰:「衛詩燕燕之篇曰『終溫且惠,淑慎其身』。淑,善也。引此詩言以美四人也。」

 

孝文三王,代孝二梁,1 懷折亡嗣,孝乃尊光。2 內為母弟,外扞吳楚,怙寵矜功,僭欲失所,思心既霿,牛禍告妖。3 帝庸親親,厥國五分,4 德不堪寵,四支不傳。5 述文三王傳第十七。

1 師古曰:「代孝王參及梁孝王武、梁懷王揖。」

2 師古曰:「折謂夭也。孝亦謂梁孝王也。」

3 師古曰:「霿,僭霿也,音莫候反。解在五行志。」

4 師古曰:「庸,用也。用親親之道,故分梁為五國,立孝王男五人為王。太子買為梁王,次子明為濟川王,彭離為濟東王,定為山陽王,不識為濟陰王。」

5 晉灼曰:「(子)〔支〕,父母之四支也。」師古曰:「此說非也。謂孝王支子四人封為王者皆絕於身,不傳胤嗣,唯梁恭王買有後耳。其事具在本傳。」

 

賈生矯矯,弱冠登朝。1 遭文叡聖,屢抗其疏,暴秦之戒,三代是據。建設藩屏,以強守圉,2 吳楚合從,賴誼之慮。3 述賈誼傳第十八。

1 師古曰:「矯矯,高舉之貌也,合韻音驕。」

2 師古曰:「圉合韻音御。」

3 師古曰:「勸文帝大封梁、淮陽。梁卒距吳楚,不得令西也。從音子庸反。」

 

子絲慷慨,激辭納說,1 轡正席,顯陳成敗。2 錯之瑣材,智小謀大,3 禍如發機,先寇受害。4 述爰盎朝錯傳第十九。

1 師古曰:「爰盎字絲。此加子者,子是嘉稱,以偶句耳。」

2 師古曰:「,執取也。其字從手,亦或作。」

3 師古曰:「易下繫辭曰:『德薄而位尊,智小而謀大,力少而任重,鮮不及矣。』此敘言朝錯所以及禍。」

4 師古曰:「發機,言其速也。吳楚未敗之前,錯已誅死。」

 

釋之典刑,國憲以平。馮公矯魏,增主之明。1 長孺剛直,義形於色,下折淮南,上正元服。2 莊之推賢,於茲為德。述張馮汲鄭傳第二十。

1 張晏曰:「矯辭以免魏尚也。」師古曰:「張說非也。矯,正也,正言其事。」

2 師古曰;「淮南王謀反,憚黯正直。武帝不冠不見黯。故云下折淮南,上正元服也。元,首也,故謂冠為元服。」

 

榮如辱如,有機有樞,1 自下摩上,惟德之隅。2 賴依忠正,君子采諸。3 述賈鄒枚路傳第二十一。

1 劉德曰:「易曰『樞機之發,榮辱之主也』。」張晏曰:「乍榮乍辱,如辭也。」

2 師古曰:「詩大雅抑之篇曰『抑抑威儀,惟德之隅』,言有廉隅也。此敘言賈山直詞刺上,亦為方正也。一曰,隅謂得道德之一隅也。」

3 師古曰:「諸,之也。」

 

魏其翩翩,好節慕聲,1 灌夫矜勇,武安驕盈,凶德相挻,禍敗用成。2 安國壯趾,王恢兵首,3 彼若天命,此近人咎。4 述竇田灌韓傳第二十二。

1 師古曰:「翩翩,自喜之貌。」

2 師古曰:「挻謂柔挻也,音式延反。」

3 孟康曰:「易『壯于趾,征凶』。安國臨當為丞相,墮車,蹇。後為將,多所傷失而憂死。此為不宜征行而有凶也。」師古曰:「『壯于趾』,大壯初九爻辭也。壯,傷也。趾,足也。直謂墮車蹇耳,不言不宜征行也。」

4 師古曰:「彼,韓安國也。此,王恢也。壯趾,天命也。謀兵,人咎也。」

 

景十三王,承文之慶。1 魯恭館室,江都訬輕;2 趙敬險詖,中山淫醟;3 長沙寂漠,廣川亡聲;膠東不亮,常山驕盈。4 四國絕祀,河間賢明,5 禮樂是修,為漢宗英。述景十三王傳第二十三。

1 師古曰:「言景帝庸主耳,所以子皆得王者,由文帝之德慶流子孫也。慶合韻音卿。」

2 師古曰:「訬謂輕狡也,音初教反。」

3 師古曰:「詖,辯也,一曰佞也。醟,酗酒也,音詠,合韻音榮。」

4 師古曰:「亮,信也。聞淮南謀反,作戰具守備,後辭及之,發病死,是為不信於漢朝。」

5 李奇曰:「臨江哀王閼、臨江閔王榮、膠西于王端、清河哀王乘皆無子,國除。」

 

李廣恂恂,實獲士心,控弦貫石,威動北鄰,1 躬戰七十,遂死于軍。敢怨衛青,見討去病。陵不引決,忝世滅姓。2 蘇武信節,不詘王命。3 述李廣蘇建傳第二十四。

1 師古曰:「北鄰謂匈奴也。」

2 師古曰:「忝,辱也。」

3 師古曰:「信讀曰申。」

 

長平桓桓,上將之元,1 薄伐獫允,恢我朔邊,2 戎車七征,衝輣閑閑,3 合圍單于,北登闐顏。票騎冠軍,猋勇紛紜,4 長驅六舉,電擊雷震,5 飲馬翰海,封狼居山,西規大河,列郡祈連。述衛青霍去病傳第二十五。

1 師古曰:「桓桓,武貌也。元,首也。」

2 師古曰:「恢,廣也。」

3 鄧展曰:「輣,兵車名也。」師古曰:「輣音彭。」

4 師古曰:「如猋之勇,紛紜然盛也。」

5 師古曰:「六舉,凡六出擊匈奴也。震合韻音之人反。」

6 張晏曰:「置郡至祈連山。」

 

抑抑仲舒,再相諸侯,1 身修國治,致仕縣車,下帷覃思,論道屬書,2 讜言訪對,為世純儒。3 述董仲舒傳第二十六。

1 師古曰:「爾雅云『抑抑,密也』。」

2 師古曰:「屬音之欲反。」

3 師古曰:「讜,善言也。訪對,謂對所訪也。讜音黨。」

 

文豔用寡,子虛烏有,寓言淫麗,託風終始,1 多識博物,有可觀采,蔚為辭宗,賦頌之首。2 述司馬相如傳第二十七。

1 師古曰:「寓,寄也。風讀曰諷。」

2 師古曰:「蔚,文綵盛也,音鬱。」

 

平津斤斤,晚躋金門,1 既登爵位,祿賜頤賢,2 布衾疏食,用儉飭身。3 卜式耕牧,以求其志,忠寤明君,乃爵乃試。兒生亹亹,束髮修學,4 偕列名臣,從政輔治。述公孫弘卜式兒寬傳第二十八。

1 師古曰:「斤斤,明察也。躋,升也。金門,金馬門也。」

2 師古曰:「頤,養也,謂引招賢人而養之。」

3 師古曰:「飭,整也,讀與敕同。」

4 師古曰:「亹亹,勉也。」

 

張湯遂達,用事任職,媚茲一人,日旰忘食,1 既成寵祿,亦羅咎慝。安世溫良,塞淵其德,2 子孫遵業,全祚保國。述張湯傳第二十九。

1 師古曰:「詩大雅下武之篇曰『媚茲一人,應侯慎德』。一人,天子也。媚,愛也。此敘言張湯見愛於武帝。」

2 師古曰:「詩鄁風燕燕之篇曰『仲氏任只,其心塞淵』。淵,深也。塞,實也。謂其德既實且深也。此敘言子孺亦有之。」

 

杜周治文,唯上淺深,1 用取世資,幸而免身。延年寬和,列于名臣。欽用材謀,有異厥倫。2 述杜周傳第三十。

1 師古曰:「言觀天子之意。」

2 師古曰:「倫,類也。言異其本類。」

 

博望杖節,收功大夏;貳師秉鉞,身釁胡社。1 致死為福,每生作禍。2 述張騫李廣利傳第三十一。

1 李奇曰:「李廣利,胡殺之以血塗社也。」師古曰:「釁者,以血祭耳,非塗之血也。」

2 師古曰:「每,貪也。張騫致死封侯,李廣利求生而死也。」

 

烏呼史遷,薰胥以刑!1 幽而發憤,乃思乃精,錯綜群言,古今是經,勒成一家,大略孔明。2 述司馬遷傳第三十二。

1 晉灼曰:「齊、韓、魯詩作薰。薰,帥也,從人得罪相坐之刑也。」師古曰:「晉說近是矣。詩小雅雨無正之篇曰『若此無罪,淪胥以鋪』。胥,相也。鋪,遍也。言無罪之人,遇於亂政,橫相牽率,遍得罪也。韓詩淪字作薰。薰者,謂相薰蒸,亦漸及之義耳。此敘言史遷因坐李陵,橫得罪也。」

2 師古曰:「孔,甚也。」

 

孝武六子,昭、齊亡嗣。1 燕剌謀逆,廣陵祝詛。昌邑短命,昏賀失據。戾園不幸,宣承天序。2 述武五子傳第三十三。

1 如淳曰:「昭帝及齊王無嗣也。」師古曰:「嗣合韻音祚,」

2 師古曰:「序合韻音似豫反。」

 

六世耽耽,其欲浟浟,1 文武方作,是庸四克。2 助、偃、淮南,數子之德,不忠其身,善謀於國。3 述嚴朱吾丘主父徐嚴終王賈傳第三十四。

1 師古曰:「六(者)謂武帝也。易頤卦六四爻辭曰『虎視耽耽,其欲浟浟』。耽耽,威視之貌也。浟浟,欲利之貌也。耽音丁含反。浟音滌。今易浟字作逐。」

2 晉灼曰:「方,並也。」師古曰:「言並任文武之臣,是用克開四方也。」

3 師古曰:「淮南,謂淮南王安諫武帝不宜興兵討越也。」

 

東方贍辭,詼諧倡優,1 譏苑扞偃,正諫舉郵,2 懷肉汙殿,弛張沈浮。述東方朔傳第三十五。

1 師古曰:「詼音恢。」

2 師古曰:「郵與尤同。尤,過也。」

 

葛繹內寵,屈氂王子。1 千秋時發,宜春舊仕。2 敞、義依霍,庶幾云已。3 弘惟政事,萬年容己。咸睡厥誨,孰為不子?述公孫劉田楊王蔡陳鄭傳第三十六。

1 師古曰:「公孫賀妻,衛皇后姊,故云內寵也。」

2 張晏曰:「千秋訟衛太子冤,發言值時也。」師古曰:「宜春侯,王訢也。」

3 如淳曰:「若此人等無益於治,可為庶幾而已也。」師古曰:「敞,楊敞。義,蔡義。」

 

王孫臝葬,建乃斬將。雲廷訐禹,福逾刺鳳,1 是謂狂狷,敞近其衷。2 述楊胡朱梅云傳第三十七。

1 師古曰:「逾,遠也。」

2 師古曰:「衷,中也。論語稱孔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此言朱雲以上蓋狂狷耳,云敞之操近於中行也。衷音竹仲反。」

 

博陸堂堂,受遺武皇,1 擁毓孝昭,末命導揚。2 遭家不造,立帝廢王,權定社稷,配忠阿衡。懷祿耽寵,漸化不詳,陰妻之逆,至子而亡。3 秺侯狄孥,虔恭忠信,4 奕世載德,貤于子孫。5 述霍光金日磾傳第三十八。

1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堂堂乎張也』,蓋美子張儀形盛也,故引之。」

2 劉德曰:「武帝臨終之命,(也)〔霍〕光能導達顯揚也。」

3 師古曰:「陰謂覆蔽之也。」

4 師古曰:「匈奴休屠王之子,故曰狄孥。秺音妒。信,合韻音新。」

5 師古曰:「貤,延也,音弋豉反。」

 

兵家之策,惟在不戰。營平皤皤,立功立論,1 以不濟可,上諭其信。2 武賢父子,虎臣之俊。述趙充國辛慶忌傳第三十九。

1 師古曰:「皤皤,白髮貌也,音蒲何反。」

2 師古曰:「春秋左氏傳晏子對齊景公曰:『君所謂可,而有不焉;臣獻其不,以成其可。』此敘言宣帝令擊西羌,充國不從,固上屯田之策也。」

 

義陽樓蘭,長羅昆彌,安遠日逐,義成郅支。陳湯誕節,救在三悊;1 會宗勤事,疆外之桀。述傅常鄭甘陳段傳第四十。

1 鄭氏曰:「三悊,謂劉向、谷永、耿育皆訟救湯也。」師古曰:「誕節,言其放縱不拘也。」

 

不疑膚敏,應變當理,1 辭霍不婚,逡遁致仕。2 疏克有終,散金娛老。定國之祚,于其仁考。廣德、當、宣,近於知恥。3 述雋疏于薛平彭傳第四十一。

1 劉德曰:「膚,美也。敏,疾也。言於闕下卒變,定方遂詐,非衛太子也。」師古曰:「詩大雅文王之篇曰『殷士膚敏』,謂微子也,故引以為辭。」

2 師古曰:「遁讀與巡同。」

3 晉灼曰:「當宣帝時始仕,至元帝時以歲惡民流,便乞骸骨去。此為知恥。」師古曰:「此說非也。當為平當也。宣,彭宣也。言廣德、平當、彭宣三人不苟于祿位,並為知恥也。本傳贊曰:『薛廣德保懸車之榮,平當逡巡有恥,彭宣見險而止:異乎苟患失之者矣。』」

 

四皓遯秦,古之逸民,不營不拔,嚴平、鄭真。1 吉困于賀,涅而不緇;禹既黃髮,以德來仕。2 舍惟正身,勝死善道;郭欽、蔣詡,近遯之好。3 述王貢兩龔鮑傳第四十二。

1 應劭曰:「爵祿不能營其志,威武不能屈其身也。易曰『不可榮以祿』,又曰『確乎不可拔也』。」

2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不曰白乎?涅而不緇。』涅,汙泥也。可以染皂。緇,黑色也。言天性潔白者,雖處汙涅之中,其色不變也。緇,合韻音側仕反。」

2 應劭曰:「易曰『好遯君子吉』,言遭暴亂之世,好以和順遯去,不離其害也。」

 

扶陽濟濟,聞詩聞禮。玄成退讓,仍世作相。1 漢之宗廟,叔孫是謨,革自孝元,諸儒變度。2 國之誕章,博載其路。3 述韋賢傳第四十三。

1 師古曰:「仍,(類)〔頻〕也。」

2 如淳曰:「造迭毀之(義)〔議〕也。」師古曰:「謨,謀也,合韻音慕。」

3 師古曰:「誕,大也。謂憲章之大者,故廣載之。」

 

高平師師,惟辟作威,圖黜凶害,天子是毗。1 博陽不伐,含弘光大,天誘其衷,慶流苗裔。述魏相丙吉傳第四十四。

1 鄧展曰:「師師,相師法也。」師古曰:「尚書洪範云『惟辟作威』,言威權者,唯人君得作之耳。詩小雅節南山之篇曰:『尹氏太師,惟周之氐,秉國之鈞,四方是維,天子是毗。』言大臣之職,輔佐天子者也。此敘言魏相欲崇君道而黜私權,故引書詩以為言也。」

 

占往知來,幽贊神明,1 苟非其人,道不虛行。2 學微術昧,或見仿佛,疑殆匪闕,違眾迕世,3 淺為尤悔,深作敦害。4 述眭兩夏侯京翼李傳第四十五。

1 師古曰:「易上繫辭曰『神以知來,知以藏往』,言蓍卦之德兼神知也。說卦曰『昔者聖人之作易也,幽贊於神明而生蓍』,言欲深致神明之道,助以成教,故為蓍卜也。」

2 師古曰:「下繫之辭也。言人能弘道,非其人則不能傳。」

3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殆,危也。謂有疑則闕之也。此敘言術士不闕疑殆,故遭禍難也。」

4 師古曰:「尤,過也。敦,厚也。」

 

廣漢尹京,克聰克明;延壽作翊,既和且平。矜能訐上,俱陷極刑。翁歸承風,帝揚厥聲。1 敞;亦平平,文雅自贊;2 尊實赳赳,邦家之彥;3 章死非罪,士民所歎。述趙尹韓張兩王傳第四十六。

1 張晏曰:「受任為右扶風,卒,宣帝下詔褒揚,賜金百斤。」

2 師古曰:「平讀曰便。便,辯也。贊,助也,以文雅助治(述)〔術〕也。一說,贊,進也,以文雅自進也。」

3 師古曰:「赳赳,材勁貌也,音糾。」

 

寬饒正色,國之司直。豐繄好剛,輔亦慕直。1 皆陷狂狷,不典不式。2 崇執言責,隆持官守。3 寶曲定陵,並有立志。4 述蓋諸葛劉鄭毋將孫何傳第四十七。5

1 師古曰:「繄,是也,音烏奚反。」

2 師古曰:「典,經也。式,法也。」

3 如淳曰:「崇為尚書僕射,是言責之官也。哀帝及傅太后欲封從弟商,崇諫不聽也。」晉灼曰:「隆諫武庫兵不宜以給董賢家,此為持官守也。」

4 鄧展曰:「孫寶曲橈定陵侯淳于長也。」晉灼曰:「何並斬侍中王林卿奴,是立志也。」

5 師古曰:「本傳毋將隆在孫寶下。今此敘云毋將孫何,是敘誤也。」

 

長倩,覿霍不舉,1 遇宣乃拔,傅元作輔,不圖不慮,見躓石、許。2 述蕭望之傳第四十八。

1 蘇林曰:「,行步安舒也。」師古曰:「不肯露索而見霍光,故不得大官也。音弋於反。」

2 師古曰:「詩小雅雨無正之篇云『旻天疾威,不慮不圖』也。慮,思也。圖,謀也。言幽王見天之威,不思謀也。此敘言望之思謀不詳,卒為石顯及許史所顛躓也。躓音竹二反。」

 

子明光光,發跡西疆,列於禦侮,厥子亦良。述馮奉世傳第四十九。 宣之四子,淮陽聰敏,1 舅氏蘧蒢,幾陷大理。2 楚孝惡疾,東平失軌,3 中山凶短,母歸戎里。4 元之二王,孫後大宗,5 昭而不穆,大命更登。6 述宣元六王傳第五十。

1 師古曰:「敏,疾也,合韻音美。」

2 師古曰:「蘧蒢,口柔,觀人顏色而為辭佞者也。言淮陽憲王舅張博為諂辭,幾陷王於大罪也。蘧音渠。蒢音除。幾音鉅依反。」

3 師古曰:「惡疾謂眚病也。軌,法則也。」

4 張晏曰:「戎氏女歸戎氏之里也。」

5 孟康曰:「謂哀、平帝。」

6 鄧展曰:「昭而不穆,有父無子。」張晏曰:「大命,帝位也。」師古曰:「更音工衡反。」

 

樂安,古之文學,1 民具爾瞻,困于二司。2 安昌貨殖,朱雲作娸。3 博山惇慎,受莽之疚。4 述匡張孔馬傳第五十一。

1 師古曰:「,盛貌也,音弋(敘)〔救〕反。學,合韻音下教反。」

2 師古曰:「詩小雅節南山之篇曰『赫赫師尹,民具爾瞻』,言師尹之任,位尊職重,下所瞻望,而乃為不善乎,深責之也。此敘言匡衡失德,不終相位,故引以為辭耳。二司者,司隸校尉王尊劾奏衡追奏石顯揚著先帝任用傾覆之臣,司隸校尉王駿劾奏衡專地盜土也。司,合韻音先寺反。」

3 晉灼曰:「娸,醜也。」師古曰:「朱雲廷言欲斬張禹,是為醜惡之娸,音欹,合韻音丘吏反。」

4 師古曰:「疚,病也。孔光後更曲意從莽之欲,以病其德行也。」

 

樂昌篤實,不橈不詘,遘閔既多,是用廢黜。1 武陽殷勤,輔導副君,既忠且謀,饗茲舊勳。高武守正,因用濟身。2 述王商、史丹、傅喜傳第五十二。

1 師古曰:「詩鄁柏舟曰『遘閔既多,受侮不少』。遘,遇也。閔,病也。謂見病害甚眾也。此敘言王商深為王鳳所排陷也。」

2 師古曰:「言傅喜不阿附傅太后,故得免禍。」

 

高陽文法,揚鄉武略,政事之材,道德惟薄,位過厥任,鮮終其祿。1 博之翰音,鼓妖先作。2 述薛宣朱博傳第五十三。

1 師古曰:「鮮,少也,音先踐反。」

2 劉德曰:「易曰『翰音登于天,貞凶』。上九處非其位,亢極,故『何可長也?』位在上高,故曰翰音。博拜時聞有鼓聲也。」師古曰:「『翰音登于天』,中孚卦上九爻辭也。翰音高飛而且鳴,喻居非其位,聲過其實也。」

 

高陵修儒,任刑養威,用合時宜,器周世資。義得其勇,如虎如貔,進不跬步,宗為鯨鯢。1 述翟方進傳第五十四。

1 師古曰:「半步曰跬,音空橤反。」

 

統微政缺,災眚屢發。永陳厥咎,戒在三七。鄴指丁、傅,略窺占術。述谷永杜鄴傳第五十五。 哀、平之卹,丁、傅、莽、賢。武、嘉戚之,乃喪厥身。高樂廢黜,咸列貞臣。述何武王嘉師丹傳第五十六。 淵哉若人!實好斯文。初擬相如,獻賦黃門,輟而覃思,草法篹玄,1 斟酌六經,放易象論,2 潛于篇籍,以章厥身。3 述揚雄傳第五十七。

1 師古曰:「輟,止也。篹與撰同。言止不復作賦,草創法言及撰太玄經也。」

2 師古曰:「放音甫往反。論,論語也。」

3 師古曰:「章,明也。」

 

獷獷亡秦,滅我聖文,1 漢存其業,六學析分。是綜是理,是綱是紀,師徒彌散,著其終始。2 述儒林傳第五十八。

1 師古曰:「獷獷,麤惡之貌。言無親也。獷音穬,又音九永反。」

2 師古曰:「散謂分派也。」

 

誰毀誰譽,譽其有試。1 泯泯群黎,化成良吏。2 淑人君子,時同功異。沒世遺愛,民有餘思。述循吏傳第五十九。

1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吾之於人,誰毀誰譽,如有所譽,其有所試。』此敘言人之從政,可試而知,故引以為辭也。」

2 師古曰:「黎,眾也。言群眾無知,從吏之化而成俗也。」

 

上替下陵,姦軌不勝,猛政橫作,刑罰用興。曾是強圉,掊克為雄,1 報虐以威,殃亦凶終。2 述酷吏傳第六十。

1 師古曰:「詩大雅蕩之篇曰『曾是強圉,曾是掊克』。強圉,強梁禦善也。掊克,好聚斂,克害人也。言任用此人為虐於下也。掊音平侯反。」

2 師古曰:「尚書呂刑曰『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報虐以威』,言哀閔不辜之人橫被殺戮,乃報答為虐者以威而誅絕也。」

 

四民食力,罔有兼業,大不淫侈,細不匱乏,蓋均無貧,遵王之法。1 靡法靡度,民肆其詐,2 偪上并下,荒殖其貨。3 侯服玉食,敗俗傷化。4 述貨殖傳第六十一。

1 師古曰:「論語稱孔子曰『蓋均無貧』,言為政平均不相陵奪,則無貧匱之人也,故引之。」

2 師古曰:「肆,極也。」

3 師古曰:「荒,大也。」

4 張晏曰:「玉食,珍食也。」

 

開國承家,有法有制,家不臧甲,國不專殺。1 矧乃齊民,作威作惠,2 如台不匡,禮法是謂!3 述游俠傳第六十二。

1 師古曰:「殺,合韻音所例反。」

2 師古曰:「矧,況也。齊民,齊等之人也。」

3 如淳曰:「台,我也。我,國家也。」師古曰:「匡,正也。台音怡。」

 

彼何人斯,竊此富貴!營損高明,作戒後世。1 述佞幸傳第六十三。

1 師古曰:「詩小雅巧言之篇,刺讒人也。其詩曰:『彼何人斯?居河之麋。』賤而惡之也。此敘亦深疾佞幸之人。故引詩文以譏之。營,惑也。」

 

於惟帝典,戎夷猾夏;1 周宣攘之,亦列風雅。2 宗幽既昏,淫於褒女,3 戎敗我驪,遂亡酆鄗。4 大漢初定,匈奴強盛,圍我平城,寇侵邊境。5 至于孝武,爰赫斯怒,王師雷起,霆擊朔野。6 宣承其末,乃施洪德,震我威靈,五世來服。7 王莽竊命,是傾是覆,備其變理,為世典式。述匈奴傳第六十四。

1 師古曰:「於,歎辭也。帝典,虞書舜典也。載舜命咎繇作士,戒之曰:『蠻夷猾夏。』猾,亂也。夏,諸夏也。於讀曰烏。」

2 師古曰:「攘,卻也。」

3 師古曰:「宗幽,幽王居宗周也。」

4 張晏曰:「申侯與戎共伐周,敗於驪山下,遂殺幽王。平王東徙都成周。」

5 師古曰:「境合韻音竟。」

6 師古曰:「霆,疾雷也,音廷。」

7 師古曰:「自宣至平凡五帝。」

 

西南外夷,種別域殊。南越尉佗,自王番禺,攸攸外寓,閩越、東甌。1 爰洎朝鮮,燕之外區。漢興柔遠,與爾剖符。2 皆恃其岨,乍臣乍驕,孝武行師,誅滅海隅。述西南夷兩越朝鮮傳第六十五。

1 師古曰:「攸攸,遠貌。」

2 師古曰:「柔,安也。剖符,謂封之也。」

 

西戎即序,夏后是表。1 周穆觀兵,荒服不旅。2 漢武勞神,圖遠甚勤。王師驒驒,致誅大宛。3 姼姼公主,乃女烏孫,4 使命乃通,條支之瀕。5 昭、宣承業,都護是立,總督城郭,三十有六,修奉朝貢,各以其職。述西城傳第六十六。

1 張晏曰:「表,外也。禹就敘以為外國也。」師古曰:「此說非也。表,明也,明以德化也。」

2 張晏曰:「觀,示也。旅,陳也。犬戎終王而朝周,穆王以不享征之,是以荒服不陳於廷也。」

3 鄭氏曰:「驒驒,盛也。」師古曰:「此說非也。小雅四牡之詩曰:『四牡騑騑,驒驒駱馬。』驒驒,喘息之貌。馬勞則喘,此敘言漢遠征西域,人馬疲弊也。驒音它丹反。」

4 孟康曰:「姼音題。姼姼、惕惕,愛也。」師古曰:「此說非也。姼音上支反。姼姼,好貌也。魏詩葛屨之篇曰『好人提提』,音義同耳。女,妻也,音乃據反。言漢以好女配烏孫也。」

5 師古曰:「瀕,涯也,音頻,又音賓。」

 

詭矣禍福,刑于外戚。1 高后首命,呂宗顛覆。薄姬魏,宗文產德。2 竇后違意,考盤于代。3 王氏仄微,世武作嗣。子夫既興,扇而不終。4 鉤弋憂傷,孝昭以登。上官幼尊,類禡厥宗。5 史娣、王悼,身遇不祥,及宣饗國,二族後光。恭哀產元,夭而不遂。邛成乘序,履尊三世。6 飛燕之妖,禍成厥妹。丁、傅僭恣,自求凶害。中山無辜,乃喪馮、衛。7 惠張、景薄,武陳、宣霍,成許、哀傅,平王之作,事雖歆羨,非天所度8 。怨咎若茲,如何不恪!9 述外戚傳第六十七。

1 師古曰:「詭,違也。言禍福相違,終始不一也。」

2 如淳曰:「薄姬在魏,許負相,當生天子。魏豹聞負言,不與漢,遂禽而死也。」師古曰:「,古墜字。」

3 師古曰:「詩衛風曰『考盤在澗』。考,成也。盤,樂也。此敘言竇姬初欲適趙,而向代,違其本意,卒以成樂也。」

4 師古曰:「扇,熾也。」

5 應劭曰:「詩云『是類是禡』。禮,將征伐,告天而祭謂之類,告以事類也。至所征伐之地,表而祭之謂之禡。禡者,馬也。馬者兵之首,故祭其先神也。言上官后雖幼尊貴,家族以惡逆誅滅也。」師古曰:「禡音莫暇反。」

6 張晏曰:「至成帝乃崩也。」師古曰:「乘序,謂登至尊之處也。」

7 師古曰:「馮昭儀,中山孝王母也,為傅氏所陷。衛姬,中山孝王后也,為王莽所滅。」

8 師古曰:「作,起也。度,居也。言惠帝至平帝王皇后七人,時雖處尊位,人心羨慕,以非天意所居,故終用不昌也。度音徒各反。」

9 師古曰:「恪,敬也。」

 

元后娠母,月精見表。1 遭成之逸,政自諸舅。2 陽平作威,誅加卿宰。3 成都煌煌,假我明光。4 曲陽(攜攜)〔歊歊〕,亦朱其堂。5 新都亢極,作亂以亡。述元后傳第六十八。

1 師古曰:「娠音身。」

2 師古曰:「言成帝貪自逸樂,而委政於王氏。」

3 師古曰:「謂王商及王章也。」

4 師古曰:「煌煌,熾貌。」

5 師古曰:「(攜攜)〔歊歊〕,氣盛也,音許驕反。」

 

咨爾賊臣,篡漢滔天,行驕夏癸,虐烈商辛。1 偽稽黃、虞,繆稱典文,2 眾怨神怒,惡復誅臻。3 百王之極,究其姦昏。述王莽傳第六十九。

1 張晏曰:「桀名癸,紂名辛。」

2 師古曰:「稽,考也。」

3 張晏曰:「復,周也。臻,至也。十二歲歲星一復,莽稱帝十三歲而見誅也。左氏傳曰『美惡周必復』。」師古曰:「復音扶目反。」

 

凡漢書,敘帝皇,1 列官司,建侯王。2 準天地,統陰陽,3 闡元極,步三光。4 分州域,物土疆,5 窮人理,該萬方。6 緯六經,綴道綱,7 總百氏,贊篇章。8 函雅故,通古今,9 正文字,惟學林。10 述敘傳第七十。

1 張晏曰:「十二紀也。」

2 張晏曰:「百官表及諸侯王表也。」

3 張晏曰:「準天地,天文志也。統,合也。陰陽,五行志也。」

4 張晏曰:「闡,大也。元,始也。極,至也。三光,日月星也。大推上極元始以來,及星辰度數,謂律曆志。」

5 張晏曰:「地理及溝洫志也。」

6 張晏曰:「人理,古今人表。萬方,謂郊祀志有日月星辰天下山川人鬼之神。」

7 張晏曰:「藝文志也。」

8 師古曰:「贊,明也。」

9 張晏曰:「包含雅訓之故,及古今之語。」

10 師古曰:「信惟文學之林藪也。凡此總說帝紀、表、志、列傳,備有天地鬼神人事,政治道德,術藝文章。汎而言之,盡在漢書耳,亦不皆如張氏所說也。」

 

校勘記

四二三六頁四行不言(然)〔作〕而改言述,景祐本作「作」。

四二三八頁三行誰(能)〔可〕任用,景祐、殿本都作「可」。王先謙說作「可」是。

四二三九頁八行一曰(王)〔主〕奄閉門者。景祐、殿本都作「主」,此誤。

四二四0頁六行言其自號(寧)〔宰〕衡,景祐、殿、局本都作「宰」,此誤。

四二四三頁四行秦文公造(四)〔西〕畤祭天是也。殿本作「西」。王先謙說作「西」是。

四二四三頁一六行(變)〔燮〕定東西,錢大昭說「變」當作「燮」。按景祐、殿、局本都作「燮」。注同。

四二四五頁一一行言陳勝初起而項羽(益)〔烈〕盛也。景祐、殿本都作「烈」。

四二四五頁一二行耳(諫)〔謀〕甘公,錢大昭說「諫」當作「謀」。按景祐、殿本都作「謀」。

四二五一頁四行遻,遇(之)也。景祐、殿本都無「之」字。

四二五二頁二行(子)〔支〕,父母之四支也。殿本作「支」。王先謙說作「支」是。

四二五七頁一五行六(者)謂武帝也。王先謙說「六者」當為「六世」。按景祐本無「者」字。

四二五九頁五行武帝臨終之命,(也)〔霍〕光能導達顯揚也。殿本「也」作「霍」。王先謙說殿本是。

四二六一頁一行仍,(類)〔頻〕也。景祐、殿本都作「頻」,此誤。

四二六一頁二行造迭毀之(義)〔議〕也。景祐本作「義」,殿本作「議」。王先謙說作「議」是。

四二六二頁五行以文雅助治(述)〔術〕也。景祐、殿、局本都作「術」,此誤。

四二六三頁一六行音弋(敘)〔救〕反。景祐、殿本都作「救」,此誤。

四二七0頁七行曲陽(攜攜)〔歊歊〕,景祐、殿本都作「歊」,此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