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女傳卷之三仁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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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於錦　校對提供

列女傳卷之三錢塘梁端無非校注

仁智傳 

密康公母

密康公之母，姓隗氏。（隗舊誤魏從史記周紀集解引校改）周共王遊於涇上，康公從，有三女奔之，其母曰：「必致之王。夫獸三爲羣，人三爲眾，女三爲粲。（史記周紀正義引曹大家云羣眾粲皆多之名也）王田不取羣，（曹大家云田獵得三獸王不盡收以其害深也案收疑取之誤）公行下眾，（曹大家云公諸侯也公之所與眾人共議也說苑敬慎篇云升輿而遇三人則下）王御不參一族。夫粲美之物歸汝，（物下國語有也眾以美物五字疑此脫）而何德以堪之？王猶不堪，況爾小醜乎！」康公不獻，王滅密。君子謂密母爲能識微。詩云：「無已大康，職思其憂。」此之謂也。

頌曰：密康之母，先識盛衰，非刺康公，受粲不歸，公行下眾，物滿則損，俾獻不聽，密果滅殞。

楚武鄧曼

鄧曼者，武王之夫人也。（五王上疑脫楚字）王使屈瑕爲將，伐羅。屈瑕號莫敖，與羣帥悉楚師以行。鬬伯比謂其御曰：「莫敖必敗。擧趾高，心不固矣。」見王曰：「必濟師。」王以告夫人鄧曼，（當依左傳重鄧曼二字）曰：「大夫非眾之謂也，其謂君撫小民以信，訓諸司以德，而威莫敖以刑也。莫敖狃於蒲騷之役，將自用也，必小羅。君若不鎮撫，其不設備乎！於是王使賴人追之，不及。莫敖令於軍中曰：「諫者有刑。」及鄢，師次亂濟。（左傳作亂次以濟）至羅，羅與盧戎擊之，大敗，莫敖自經荒谷，羣師囚於冶父以待刑。王曰：「孤之罪也。」皆免之。君子謂鄧曼爲知人。詩云：「曾是莫聽，大命以傾。」此之謂也。王伐隨且行，告鄧曼曰：「餘心蕩，何也？」鄧曼曰：「王德薄而祿厚，施鮮而得多。物盛必衰，日中必移。盈而蕩，天之道也。先王知之矣，故臨武事，將發大命，而蕩王心焉。若師徒毋虧，王薨於行，國之福也。」王遂行，卒於木之下。（左傳譯文樠郎蕩反又莫昆反武元反案前一音字作後二音字作木字當頭從不從兩集韻下不引左傳丁度所見釋文蓋無郎蕩一音也）君子謂鄧曼爲知天道。易曰：「日中則昃，月盈則虧，（易作食與息韻）天地盈虛，與時消息。」此之謂也。

頌曰：楚武鄧曼，見事所興，謂瑕軍敗，知王將薨，識彼天道，盛而必衰，（句失韻）終如其言，君子揚稱。

許穆夫人

許穆夫人者，衛懿公之女，（左傳許穆夫人公子頑所生與此不同或女下脫弟字）許穆公之夫人也。初許求之，齊亦求之，懿公將與，許女因其傅母而言曰：「古者諸侯之有女子也，所以苞苴玩弄，繫援於大國也。言今者許小而遠，（大父曰言疑意之譌案意抑古通）齊大而近。若今之世，強者爲雄。如使邊境有寇戎之事，維是四方之故，赴告大國，妾在，不猶愈乎！今舍近而就遠，離大而附小，一旦有車馳之難，孰可與慮社稷？」衛侯不聽，而嫁之於許。其後翟人攻衛，大破之，而許不能救，衛侯遂奔走涉河，而南至楚丘。齊桓往而存之，遂城楚丘以居。衛侯於是悔不用其言。當敗之時，許夫人馳驅而弔唁，衛侯因疾之，而作詩云：「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遠。」（韓詩外傳二高子問於孟子曰夫嫁娶者非己所自親也衛女何以得編於詩也孟子曰有衛女之志則可無衛女之志則怠引此傳云云衛女疑即許穆夫人蓋魯韓說同自欲與齊故高子以為疑也）君子善其慈惠而遠識也。

頌曰：衛女未嫁，謀許與齊，女諷母曰，齊大可依，衛君不聽，後果遁逃，（吳才老韻補逃田黎切易林損之恆良夫孔姬脅悝登臺欒季不扶叔輒走逃）許不能救，女作載馳。

曹僖氏妻

曹大夫僖負羈之妻也。（僖淮南人間訓漢書人表作釐詩柏舟譯文及正義引曹大家云釐音僖是傳本作釐字）晉公子重耳亡，過曹，恭公不禮焉。聞其駢脅，（駢國語作骿韋昭云幷幹）近其舍，伺其將浴，設微薄而觀之。（韋昭云微蔽也薄追也）負羈之妻言於夫曰：「吾觀晉公子，其從者三人皆國相也。以此三人者，皆善戮力以輔人，必得晉國。若得反國，必霸諸侯而討無禮，曹必爲首。若曹有難，子必不免，子胡不早自貳焉？且吾聞之：‘不知其子者，視其父；不知其君者，視其所使。’今其從者皆卿相之僕也，則其君必霸王之主也。若加禮焉，必能報施矣。若有罪焉，必能討過。子不早圖，禍至不久矣。負羈乃遺之壺湌，加璧其上，公子受湌反璧。及公子反國，伐曹，乃表負羈之閭，令兵士無敢入。士民之扶老擕弱而赴其閭者，門外成市。君子謂僖氏之妻能遠識。詩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此之謂也。

頌曰：僖氏之妻，厥智孔白，見晉公子，知其興作，（一本作祚）使夫饋湌，且以自託，文伐曹國，卒獨見釋。

孫叔敖母

楚令尹孫叔敖之母也。（隸釋楚相孫叔敖碑云名饒）叔敖爲嬰兒之時，出遊，見兩頭蛇，殺而埋之。歸見其母而泣焉，母問其故，對曰：「吾聞見兩頭蛇者死，今者出遊見之。」其母曰：「虵今安在？」對曰：「吾恐他人複見之，殺而埋之矣。」其母曰：「汝不死矣。夫有陰德者，陽報之。德勝不祥，仁除百禍。天之處高而聽卑。書不云乎：‘皇天無親，惟德是輔。’爾嘿矣，必興於楚。」及叔敖長，爲令尹。君子謂叔敖之母知道德之次。詩云：「母氏聖善。」此之謂也。

頌曰：叔敖之母，深知天道，叔敖見虵，兩頭岐首，殺而埋之，泣恐不及，（顧校云當作久）母曰陰德，不死必壽。

晉伯宗妻

晉大夫伯宗之妻也。伯宗賢，而好以直辯凌人。每朝，其妻常戒之曰：「盜憎主人，民愛其上。（愛涉下文而誤也左傳作惡周太廟金人銘曰盜怨主人民害其貴見說苑敬慎篇）有愛好人者，必有憎妒人者。夫子好直言，枉者惡之，禍必及身矣。」伯宗不聽，朝而以喜色歸。其妻曰：「子貌有喜色，（國語無色字）何也？」伯宗曰：「吾言於朝，諸大夫皆謂我知似陽子。」妻曰：「實穀不華，至言不飾，今陽子華而不實，言而無謀，（國語言上有主字）是以禍及其身，子何喜焉！」伯宗曰：「吾欲飲諸大夫酒，而與之語，爾試聽之。」其妻曰：「諾。」於是爲大會，與諸大夫飲。既飲，而問妻曰：「何若？」對曰：「諸大夫莫子若也，然而民之不能戴其上久矣，（國語韋昭注云上賢也才在人上也）難必及子。子之性（舊誤仕從太平御覽宗親部十校改）固不可易也，且國家多貳，其危可立待也。子何不預結賢大夫，以托州犁焉。」（太平御覽引注云伯宗子也）伯宗曰：「諾。」乃得畢羊（國語作陽古字通用）而交之。（交太平御覽作友）及欒不忌之難，（不左傳國語作弗）三郤害伯宗，（三字舊脫從太平御覽校增）譖而殺之。畢羊乃送州犁於荆，遂得免焉。君子謂伯宗之妻知天道。詩云：「多將熇熇，不可救藥。」伯宗之謂也。

頌曰：伯宗凌人，妻知且亡，數諫伯宗，厚許畢羊，屬以州犁，以免咎殃，伯宗遇禍，州犁奔荆。

衛靈夫人

衛靈公之夫人也。（馬驌譯史云列女傳列此於仁智而別記南子於孽嬖此夫人蓋在南子前）靈公與夫人夜坐，聞車聲轔轔，至闕而止，過闕複有聲。公問夫人曰：「知此謂誰？」（古書多以謂作為）夫人曰：「此必蘧伯玉也。」（必字舊脫從太平御覽人事部四十三校增）公曰：「何以知之？」夫人曰：「妾聞：禮下公門式路馬，所以廣敬也。夫忠臣與孝子，不爲昭昭信節，（信舊誤變從太平御覽校改信古申字）不爲冥冥堕行。（墮舊誤惰從太平御覽校改方言惰易也墮與惰同）蘧伯玉，衛之賢大夫也。仁而有智，敬於事上。此其人必不以闇昧廢禮，是以知之。」公使視之，果伯玉也。公反之，以戲夫人曰：「非也。」夫人酌觴（酌太平御覽作進）再拜賀公，公曰：「子何以賀寡人？」夫人曰：「始妾獨以衛爲有蘧伯玉爾，今衛復有與之齊者，是君有二賢臣也。（賢字舊脫從太平御覽校補）國多賢臣，國之福也。妾是以賀。」公驚曰：「善哉！」遂語夫人其實焉。君子謂衛夫人明於知人道。（道上疑脫之字）夫可欺而不可罔者，其明智乎！詩云：「我聞其聲，不見其人。」（毛詩作身）此之謂也。

頌曰：衛靈夜坐，夫人與存，有車轔轔，中止闕門，夫人知之，必伯玉焉，維知識賢，問之信然。

齊靈仲子

齊靈仲子者，宋侯之女，（侯當作公）齊靈公之夫人也。初，靈公娶於魯聲姬，生子光，以爲太子。（左傳齊侯娶於魯曰顏懿姬無子其姪●聲姬生光以為太子此節其文而有誤脫）夫人仲子，（盧校曰左傳作諸子管子尹知章注云諸子內官之號此以為夫人子為太子宜矣）與其娣戎子，皆嬖於公。仲子生子牙，戎子請以牙爲太子代光，公許之。仲子曰：「不可。夫廢常，不祥；聞諸侯之難，（左傳作閒諸侯難四字）失謀。（二字左傳無）夫光之立也，列於諸侯矣。今無故而廢之，是專絀諸侯，（絀黜古今字）而以難犯不祥也。君心悔之。」（左傳心作必之下有公曰二字此誤脫）「在我而已。」仲子曰：「妾非讓也，誠禍之萌也。」（段氏曰誠當作誡）以死爭之，公終不聽，遂逐太子光，而立牙爲太子，高厚爲傅。靈公疾，高厚微迎光。（一本作高厚欲迎牙左傳作崔杼）及公薨，崔杼立光而殺高厚。以不用仲子之言，禍至於此。君子謂仲子明於事理。詩云：「聽用我謀，庶無大悔。」仲子之謂也。

頌曰：齊靈仲子，仁智顯明，靈公立牙，廢姬子光，仲子強諫，棄適不祥，公既不聽，果有禍殃。

魯臧孫母

臧孫母者，魯大夫臧文仲之母也。文仲將爲魯使至齊，其母送之曰：「汝刻而無恩，好盡人力，窮人以威，魯國不容子矣，而使子之齊。凡姦將作，必於變動。害子者，其於斯發事乎！汝其戒之。魯與齊通壁，壁鄰之國也。魯之寵臣多怨汝者，又皆通於齊高子、國子。是必使齊圖魯而拘汝。留之，難乎其免也。汝必施恩布惠，而後出以求助焉。於是文仲託於三家，厚士大夫而後之齊。齊果拘之，而興兵欲襲魯。文仲微使人遺公書，恐得其書，（太平御覽器物部八作恐人得之）乃謬其辭曰：「斂小器，投諸台。（段校曰台即瓵字孫炎仦疋注云瓵瓦器受斗六升）食獵犬，組羊裘。（古音渠之反）琴之合，甚思之。臧我羊，羊有母。食我以同魚。（同太平御覽作銅古字通周禮典同故書作銅）冠纓不足，帶有餘。公及大夫相與議之，莫能知之。人有言：「臧孫母者，世家子也，君何不試召而問焉？」於是召而語之曰：「吾使臧子之齊，今持書來云爾，何也？」臧孫母泣下襟曰：（襟上疑脫霑字顏氏家訓書證篇引曹大家注云衿交領也衿當作䘳與襟同）「吾子拘有木治矣。」（太平御覽引注云木治梏也）公曰：「何以知之？」對曰：「斂小器投諸台者，言取郭外萌，（古書氓字多作萌）内之於城中也。食獵犬組羊裘者，言趣饗戰鬬之士而繕甲兵也。琴之合甚思之者，言思妻也。臧我羊（太平御覽下有者臧善也四字）羊有母者，告妻善養母也。（者舊誤是告上衍善字從太平御覽校改）食我以同魚同者，其文錯。（太平御覽作銅魚有文錯）錯者，所以治鋸。鋸者，所以治木也。是有木治係於獄矣。（太平御覽是下有以知二字）冠纓不足帶有餘者，頭亂不得梳，飢不得食也。故知吾子拘而有木治矣。於是以臧孫母之言軍於境上，齊方發兵，將以襲魯，聞兵在境上，乃還文仲而不伐魯。君子謂臧孫母識微見遠。詩云：「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此之謂也。

頌曰：臧孫之母，刺子好威，必且遇害，使援所依，既厚三家，果拘於齊，母說其書，子遂得歸。

晉羊叔姬

叔姬者，羊舌子之妻也，（也字衍）叔向、叔魚之母也，一姓楊氏。（楊叔向所食邑非姓）叔向名肸，叔魚名鮒。羊舌子好正，不容於晉，去而之三室之邑。三室之邑人相與攘羊而遺之，羊舌子不受。叔姬曰：「夫子居晉不容，去之三室之邑，又不容於三室之邑，是於夫子不容也，不如受之。」羊舌子受之，曰：「爲肸與鮒亨之。」叔姬曰：「不可。南方有鳥名曰乾吉，食其子，不擇肉，子常不遂。（遂長也）今肸與鮒，童子也。隨大夫而化者，（盧校作大人）不可食以不義之肉，不若埋之，以明不與。」於是乃盛以甕，埋壚陰。後二年，攘羊之事發，都吏至，羊舌子曰：「吾受之，不敢食也。」發而視之，則其骨存焉。都吏曰：「君子哉，羊舌子！不與攘羊之事矣。」（左傳正義引譜云或曰羊舌氏姓李名果有人盜羊而遺其頭不敢不受受而埋之盜羊事發辭連李氏李氏掘羊頭而示之以明己不食惟識其舌舌存得免號曰羊舌）君子謂叔姬爲能防害遠疑。詩曰：「無曰不顯，莫予云覯。」此之謂也。叔向欲娶於申公巫臣氏，夏姬之女，美而有色，叔姬不欲娶其族。（不字衍左傳無）叔向曰：「吾母之族，貴而無庶，吾懲舅氏矣。」叔姬曰：「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爾不懲此，而反懲吾族，何也？且吾聞之：有奇福者，必有奇禍。有甚美者，必有甚惡。今是鄭穆少妃姚子之子，子貉之妹也。子貉早死無後，而天鍾美於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昔有仍氏生女，髮黑而甚美，光可監人（監鑑古今字），名曰玄妻。樂正夔娶之，生伯封。宕有豕心，（宕疑寔之譌左傳作實實寔古通用）貪惏毋期，忿戾毋饜，（左傳作貪惏無饜忿纇無期）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夔是用不祀。且三代之亡，及恭太子之廢，皆是物也。汝何以爲哉！夫有美物足以移人，苟非德義，則必有禍也。」叔向懼而不敢娶，平公強使娶之，生楊食我，食我號曰伯碩。（左傳作石）伯碩生時，侍者謁之叔姬曰：「長姒產男。」叔姬往視之，及堂，聞其號也而還，曰：「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今將滅羊舌氏者，必是子也。」遂不肯見。（左傳作遂弗視）及長，與祁勝爲亂，晉人殺食我，羊舌氏由是遂滅。君子謂叔姬爲能推類。詩云：「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此之謂也。叔姬之始生叔魚也而視之曰：「是虎目而豕啄（國與作喙是也），鳶肩而牛腹，（國語韋昭注云鳶肩肩井斗出）溪壑可盈，是不可饜也，必以賂死。」遂不見。（國語作視）及叔魚長，爲國讚理。邢侯與雍子爭田，雍子入其女於叔魚以求直，邢侯殺叔魚與雍子於朝。韓宣子患之。叔向曰：「三姦同罪，請殺其生者而戮其死者。」遂族邢侯氏，（族左傳國語作施服虔云施猶劾也孔晁曰施廢其族也讀施為弛族字形近而誤）而尸叔魚與雍子於市。叔魚卒以貪死，叔姬可謂智矣。詩云：「貪人敗類。」此之謂也。

頌曰：叔向之母，察於情性，推人之生，以窮其命，叔魚食我，皆貪不正，必以貨死，果卒分爭。

晉范氏母

晉范氏母者，范獻子之妻也。其三子遊於趙氏。趙簡子乘馬園中，園中多株，（說文繫傳木部引智伯之圍多株不使於馬范氏之子謂伐也與今本不同）問三子曰：「柰何？」長者曰：「明君不問不爲，亂君不問而爲。」中者曰：「愛馬足則無愛民力，愛民力則無愛馬足。」少者曰：「可以三德使民。設令伐株於山將有馬爲也，（王安人曰馬字衍）已而開囿示之株。夫山遠而囿近，是民一悦矣。夫險阻之山（王安人曰夫當作去）而伐平地之株，民二悦矣。既畢而賤賣民，三悦矣。」簡子從之，民果三悦。少子伐其謀，歸以告母。母喟然歎曰：「終滅范氏者必是子也。夫伐功施勞，鮮能布仁。乘偽行詐，莫能久長。」其後智伯滅范氏。君子謂范氏母爲知難本。詩曰：「无忝爾祖，式救爾訛。」（毛詩作無忝皇祖式救爾後疑此誤）此之謂也。

頌曰：范氏之母，貴德尚信，小子三德，以詐與民，知其必滅，鮮能有仁，後果逢禍，身死國分。

魯公乘姒

魯公乘姒者，（傳列謂姊為姒）魯公乘子皮之姒也。其族人死，（盧校改其夫死）姒哭之甚悲。子皮止姒曰：「安之，吾今嫁姊矣。」已過時，子皮不復言也。魯君欲以子皮爲相，子皮問姒曰：「魯君欲以我爲相，爲之乎？」姒曰：「勿爲也。」子皮曰：「何也？」姒曰：「夫臨喪而言嫁，一何不習禮也！後過時而不言，一何不達人事也！子内不習禮，而外不達人事，子不可以爲相。」子皮曰：「姒欲嫁，何不早言？」姒曰：「婦人之事，唱而後和。吾豈以欲嫁之故數子乎！（漢書項籍傳注數責也）子誠不習於禮，不達於人事。以此相一國，據大眾，（一作政）何以理之！譬猶揜目而别黑白也。揜目而别黑白，猶無患也。不達人事而相國，非有天咎，必有人禍。子其勿爲也。」子皮不聽，卒受爲相。居未期年，果誅而死。君子謂，公乘姒緣事而知弟之遇禍也，可謂智矣。待禮然後動，不苟觸情可謂貞矣。詩云：「籜兮籜兮，風其吹汝，叔兮伯兮，唱予和汝。」又曰：「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此之謂也。

頌曰：子皮之姊，緣事分理，（一作禮）子皮相魯，知其禍起，姊諫子皮，殆不如止，子皮不聽，卒爲宗恥。

魯漆室女

漆室女者，（續漢書郡國志東海郡蘭陵有次室亭劉昭注地道記曰故魯次室邑列女傳漆室之女或作次室漆次一聲之轉論衡實知潛夫論釋難竝作次室太平御覽人事部一百二十九作七室注云一邑七宮也案宮乃室字之誤新莽侯鉦重五十寀斤七作寀或作漆墨子貴義篇周公旦朝讀書百篇夕見漆十士晉羊叔姬傳有三室之邑舊注必有所據）魯漆室邑之女也。過時未適人。當穆公時，君老，太子幼。女倚柱而嘯，（後漢書劉陶傳注引作啼太平御覽人室部作歎皇親部十三仍作嘯疑後人改之也）旁人聞之，莫不爲之慘者。（後漢書注作心莫不慘慘者太平御覽作心莫不為之慘慘者）其鄰人婦從之遊，謂曰：「何嘯之悲也？（嘯後漢書注作哭）子欲嫁耶？吾爲子求偶。」漆室女曰：「嗟乎！始吾以子爲有知，今無識也。吾豈爲不嫁不樂而悲哉！吾憂魯君老，太子幼。」鄰婦笑曰：「此乃魯大夫之憂，婦人何與焉！」漆室女曰：「不然，非子所知也。昔晉客舍吾家，繫馬園中。馬佚馳走，踐吾葵，使我終歲不食葵。（蓺文類聚草部下太平御覽人事部又菜部四作不厭葵味）鄰人女奔隨人亡，其家倩吾兄行追之。（桐城馬氏瑞辰曰倩琴操作請請倩形相似倩蓋請之譌案馬說非也太平御覽皇親部菜部作借倩借聲近）逢霖水出，溺流而死。令吾終身無兄。（令舊誤今從太平御覽皇親部校改）吾聞河潤九里，漸洳三百步。今魯君老悖，太子少愚，愚偽日起。（太平御覽皇親部引今魯君老老必將悖太子少少必愚愚悖之間姦偽互起文義較完足）夫魯國有患者，君臣父子皆被其辱，禍及眾庶，婦人獨安所避乎！吾甚憂之。子乃曰婦人無與者，何哉！」鄰婦謝曰：「子之所慮，非妾所及。」三年，魯果亂，齊楚攻之，魯連有寇。男子戰鬬，婦人轉輸不得休息。君子曰：「遠矣漆室女之思也！」詩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此之謂也。

頌曰：漆室之女，計慮甚妙，維魯且亂，倚柱而嘯，君老嗣幼，愚悖姦生，魯果擾亂，齊伐其城。

魏曲沃負

曲沃負者，（太平御覽人事部九十六引注云曲沃邑也漢書應劭注云負老嫗也）魏大夫如耳母也。秦立魏公子政爲魏太子，魏哀王使使者爲太子納妃而美，王將自納焉。曲沃負謂其子如耳曰：「王亂於無别，汝胡不匡之？方今戰國強者爲雄，義者顯焉。今魏不能強，王又無義，何以持國乎！王中人也，不知其爲禍耳。汝不言，則魏必有禍矣。有禍，必及吾家。汝言以盡忠，忠以除禍，不可失也。」如耳未遇閒，會使於齊，（注云未值王之清閒而受使行也）負因款王門而上書（款太平御覽作詣上書作請見）曰：「曲沃之老婦也，心有所懷，願以聞於王。」王召入。負曰：「妾聞男女之别，國之大節也。婦人脆於志，窳於心，不可以邪開也。（注云脆窳不堅固不宜以邪事開誘也）是故必十五而笄，二十而嫁，早成其號諡，（注云號諡笄嫁之名）所以就之也。聘則爲妻，奔則爲妾，所以開善遏淫也。節成，然後許嫁，親迎，然後隨從，貞女之義也。今大王爲太子求妃，而自納之於後宮，此毁貞女之行而亂男女之别也。自古聖王必正妃匹妃。匹正則興，不正則亂。夏之興也以塗山，亡也以末喜。殷之興也以有㜪，亡也以妲己。周之興也以太姒，亡也以褒姒。周之康王夫人，晏出朝（朝字衍尚書大傳雞鳴大師奏雞鳴於階下夫人鳴佩玉於房中告去非出朝也下句虞注即其證文選後漢書皇后紀論注及詩攷引亦同今本衍朝字反刪去夫人二字尤非）關雎預見，（舊誤起興從文選注詩攷引校改案漢書杜欽傳贊庻幾乎關雎之見微後漢書楊賜傳康王一朝晏起關雎見機而作臣瓚章懷竝以為魯詩見微見機即預見之義文選注引虞貞節云其夫人晏出故作關雎之歌以感誨之貞節桐鄉令東郡虞韙妻穎川趙氏女也作列女傳解號趙母注見世說賢媛篇注隨書經籍志列女傳趙母注七卷）思得淑女以配君子。夫雎鳩之鳥，猶未嘗見乘居而匹處也。（文選鷦鷯賦注引此二句誤以為姜后語見下有其字處作遊）夫男女之盛，合之以禮，則父子生焉，君臣成焉，故爲萬物始。君臣、父子、夫婦三者，天下之大綱紀也。三者治則治，亂則亂。今大王亂人道之始，棄綱紀之務。敵國五六，南有從楚，西有横秦，而魏國居其間，可謂僅存矣。王不憂此而從亂無别，父子同女妾，恐大王之國政危矣。」（太平御覽無政字）王曰：「然，寡人不知也。」遂與太子妃，而賜負粟三十鍾，（粟字舊脫從太平御覽校增注云六石四斗曰鍾）如耳還而爵之。王勤行自脩，勞來國家，而齊楚強秦不敢加兵焉。君子謂魏負知禮。詩云：「敬之敬之，天維顯思。」此之謂也。

頌曰：魏負聰達，非刺哀王，王子納妃，（子納二字誤倒）禮别不明，負款王門，陳列紀綱，王改自脩，卒無敵兵。

趙將括母

趙將馬服君趙奢之妻，趙括之母也。秦攻趙，孝成王使括代廉頗爲將。將行，括母上書言於王曰：「括不可使將。」王曰：「何以？」曰：「始妾事其父，父時爲將，身所奉飯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賜幣者，（者疑帛之誤史記趙奢傳作所賞賜者）盡以與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爲將，東向而朝軍吏，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歸盡臧之。（古書多以臧為藏）乃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史記者下有買之二字）王以爲若其父乎？父子不同，執心各異。願勿遣。」王曰：「母置之，吾計已決矣。」括母曰：「王終遣之，即有不稱，妾得無隨乎？」（始紀隨下有坐字）王曰：「不也。」括既行，代廉頗。三十餘日，趙兵果敗，括死軍覆。王以括母先言，故卒不加誅。君子謂括母爲仁智。詩曰：「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此之謂也。

頌曰：孝成用括，代頗距秦，括母獻書，知其覆軍，願止不得，請罪止身，括死長平，妻子得存。